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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標準德文（Wir können alles. Außer Hochdeutsch）。」在德國，許多巴登–符騰堡邦（Baden-Württemberg）的人民喜歡帶著自嘲、但也帶著驕傲地這樣形容自己。

這句話是巴登–符騰堡邦的宣傳語，根據民調，是德國所有16邦中最讓人印象深刻、因而也最成功的標語。人們會記得，因為這不只是強調自己的強項，也開了自己玩笑，把自己的特色呈現給全國，且毫不介意，甚至帶著驕傲：我們就是說不好標準德語。

為什麼這個德國最西南邊的巴登–符騰堡邦，能夠宣稱什麼都做得到？這個邦是觀光勝地，南有阿爾卑斯山，西接法國及瑞士，邦內有廣大的黑森林。雖然每年吸引大量觀光客造訪，可是真正支撐起這個地方命脈的並非觀光業，而是無數世界一流的機械、製造、汽車等傳統工業，也就是那些德國工業化以來奠定了國家厚實內裡的產業。

這個被森林覆蓋的邦，面積與台灣幾乎一樣，人口只有一千萬，可是許多我們熟知的一線世界級品牌都在這裡，Hugo Boss、Mercedez-Benz、Porsche、Bosch、Meissner、Wurst等等，還有這些年來愈來愈知名的廚具品牌WMF—我們喜歡買的WMF，這三個字母正是「符騰堡金屬品製造廠」（Württembergische Metallwarenfabrik）的縮寫。

此外，這個邦也有德國一流的學府，弗萊堡大學、杜賓根大學、海德堡大學、卡爾斯魯爾理工學院等等，出過無數國際知名學者及思想家，在德國哲學上幾個重要的學派如現象學、新康德主義西南學派、詮釋學、神學的杜賓根學派等，都以這裡為大本營。

一生說著史瓦本方言的愛因斯坦，就是來自這個邦的烏爾姆（Ulm）。這裡的人民是農夫獵人，卻也是科學家、工程師與思想家，難怪他們要自豪地說，我們什麼都會。

說到這個邦的人，尤其是史瓦本地區（Schwaben）的人，德國人總對他們有一個既定的印象：小氣，或者有禮貌一點說，節儉。這也非空穴來風，每年統計儲蓄率，這個邦總是遠遠領先其他地區。

以前我在柏林時，房東來自這個邦首都斯圖加特，某一天我們聊到這個刻板印象，她說，真不得不承認這個印象是有道理的，節儉的性格深藏在她家鄉人的血液裏，但是他們並非小氣，而是秉持著不浪費的哲學過日，例如他們的機械能夠造的這麼完美，就是為了追求絕對的精準，在加工過程中不會有多餘的廢料，不良品也能極少。節儉的天性與其科技工業實力結合在一起，真是這個邦的獨一無二處。

至於標準德文呢？其實他們不是說不好，是從來沒想要說好。我去黑森林旅行時，一聽到當地人那種柔軟腔調，完全不同北德的鏗鏘，立刻覺得親切悅耳。該地的方言代表的是地方的驕傲與認同，每個想在這個地方從政的人，就算德語能說得字正腔圓（這絕非加分），也得放棄用標準德文競選或問政。

前幾年德國有一個知名電視節目叫「全世界都說史瓦本語」（Die Welt auf Schwäbisch），把全國甚至全世界政治人物的發言都配音成史瓦本方言，我看了幾集，樂不可支，國會裏的劍拔弩張氣氛，都在史瓦本語那種軟軟的、帶著點土氣的聊天調調中煙消雲散了。

幾年前德國《經濟週刊》（Wirtschaftwoche）刊出一篇專文，報導了台灣的產業發展，鑒於面積差不多，也追求高科技化，記者將台灣比喻為史瓦本，這是蠻有意思的比較。

雖然這一代的台灣人大概不再有節儉這個特質了，但是巴登–符騰堡依然可以是我們學習的目標。這個邦地理位置在邊陲，人口不多，山區佔了大部分面積，可是其科技實力肯定是德國的重心。台灣現在還比不上巴登–符騰堡的科技實力，不過，我期待哪天大家也能驕傲地自嘲：我們什麼都會，就是不會標準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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