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自信心與復興之道

    這裡要說的是，號稱世仇的德法間的過往情事。一般人粗淺印象中似乎總認為德法世仇是始於普法戰爭，法國戰敗割讓亞爾薩斯、洛林而起。事實上，高盧與條頓間的積年仇恨早已不知凡幾，而法國「欺侮」德國更是無可勝數。J. F. C. Fuller少將在《西洋世界軍事史》便寫道：「從1675年到1813年之間，法國入侵日爾曼的次數不下14次之多---平均是每10年一次。」

郭恆鈺在《德意志帝國史話》書中說：從大選王侯的時代開始，法國就成為布蘭登堡的死對頭，普魯士要莊敬自強，而法國又從心裡不願意在歐洲心臟出現一個強大的邦國，不管它叫布蘭登堡，普魯士或是德意志。但是歷史的諷刺，對於普魯士的崛起，法國人的功不可沒。西元1700年以後，歐洲局勢的發展決定了普魯士王國未來的歷史和角色。

1806年1014日普法間的耶拿會戰是一個重要轉戾點，J. F. C. Fuller寫道：「從戰略和戰術兩方面來看，很少有那個勝利所具有的決定性，能夠與這個耶拿和奧斯塔得雙重會戰相比擬的。」

在這場戰爭中，當普魯士處於危急存亡關頭時刻，可是往日在高壓政治反動下的各階級人士卻一致對保衛國家的普魯士軍隊採取漠然或敵視的態度。對於退卻中的本國官兵，不但拒絕供應食物，甚至把傷兵丟到屋外，以便騰出房間，接納前進中的敵國官兵。柏林市民由他們的市長領導，居然去熱烈地歡迎侵略軍隊入城。傳播媒體皆對勝利者大拋媚眼，對普魯士敗軍盡情辱罵。連法國官兵對於此舉，也頗為厭惡及輕蔑。

10月27日，拿破崙以勝利者姿態進入柏林。根據紀錄，單在柏林一地「法軍所獲得的戰利品更是多到無法計算，計有火砲四千門，戰馬兩萬匹，槍十萬枝。」隨同他來的「藝術品偵查隊」更是大肆搜括，拿破崙不僅下令昔日由普魯士王腓特烈．威廉二世（腓特烈大王的姪子）在1788-1791費時三年餘，採取古希臘神殿柱廊形式所建築的一個沒有城牆、沒有城門的「開放的和平之門」---

布蘭登堡門，把門上的四頭馬車（用為競技、凱旋）勝利女神銅像拆下運往巴黎；並且在波茨坦親自取走了腓特烈大王的配劍據為己有。

對照這個被拿破崙所擊敗的普魯士，部分日爾曼人還預言說她將瀕於垂死，不復往日雄風。甚至在高級知識分子之間也都對這位征服者，揚棄了最起碼的民族自尊心與自信心，貢獻出最令人不齒的諂媚。大哲學家黑格爾

在寫信給他的朋友尼沙莫（Niethammer）說道，當他看見這位「世界的中心人物」，心生崇拜之餘，還「但願法軍一帆風順」。卻連一個胸前掛有十字榮譽勳章，破門而入地進到他家裡強行取走了一瓶酒的法軍下士掠奪行徑略而不記！

而大文豪哥德也不遑多讓，其在奉到心目中「世界上所曾見到的最偉大的人」召喚時，急切之情可謂是倒屐急奔而至。郭恆鈺在《德意志帝國史話》書中把哥德的這段行徑說得很不堪，提供了一幅插畫，說拿破崙甚至連把椅子都不曾請他入坐

一個享有社會尊崇地位的文豪級人物居然如此作賤自己倒也少見。

普魯士人民這等種種無恥行徑，不但沒有得到拿破崙的見憐，而且適得其反，這位法國皇帝對於如此卑賤、怯懦的普魯士人民所表達出的深惡痛絕，是用過去對付戰敗國家從未有過的最嚴厲手段來對付他們。在所訂立的「提爾斯特和約」裡，以極其苛酷的割地賠款條件幾乎使得普魯士亡國。拿破崙對俄皇亞歷山大如此說道：「這是個卑鄙的國王，一個卑鄙的國家，一個詐騙所有人的國家，這個國家不值得存在。」

當快速的投降與民族的屈辱業已破壞日爾曼精神時，一些有心人士認為唯有各階層的教育改革方能使日爾曼步出享樂的追求而進入國家需求的嚴肅與奉獻中。費希特的《告日爾曼民族書》

熱烈呼籲日爾曼同胞們要恢復自尊與勇氣，並採取行動以擺脫那些昔日揮舞著軍刀、志得意滿的普魯士軍人特權階級與淒慘的提爾斯9特和約，以及拿破崙殘忍無情瓜分普魯士王國所為他們帶來的悲慘狀況。

海峽兩岸對於這本書都相當推崇

他的演說被稱為是「一個壯麗的夢想」，為人們帶來了團結，部分史家視他為「普魯士復興三傑」之一。（坊間對「普魯士復興三傑」成員有些爭議，所以只能以「部分史家」來記述。而且，「普魯士復興三傑」又可以採用按照年代來區分為「普魯士復興（前）三傑」與「普魯士復興（後）三傑」的說法。這已是題外話，另贅。）

所謂剝極而復，普魯士經此重大打擊之後，痛定思痛洗心革面奮發圖強，不出數年便又開創出了一番新氣象。

當拿破崙在1814年「解放戰爭」中失敗下臺之後，勝利者普魯士又把勝利女神銅像運回柏林，並且在女神手中加上了普魯士的勝利象徵---鐵十字杖。問題就出在此！當1991年布蘭登堡門「開門」200週年的官方一系列慶祝儀式中，對於普魯士軍國主義是否再度復活的討論，更如火上加油，但這是後話了!

PS.本文圖卡部份取材自"德意志帝國史話" *

 "德國文化 :普魯士精神和文化" 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