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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靨
2010/08/21 02:12:23瀏覽147|回應0|推薦4
 

一片湛藍的海水向無垠延伸,在遠方,與雲絮勾勒的藍色畫布相連,刺眼的陽光讓我分不清楚哪一面是天、哪一面是海,哪一邊是理想、哪一邊是現實,當機翼的影子掠過紅色的土地,倒映在湄公河岸,將希望灌溉至洞里薩湖時,我們伴隨著青春的夢,登陸。



在柬埔寨二十天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是足以令人反芻許久的經驗。上旬的時間幾乎待在GRAPHIS醫療中心服務,每天接觸不同年齡、症狀的病人,雖然語言不通,加上翻譯的耗時長久,病人卻肯耐心地等待:好不容易長年的積疾有人願意了解、願意體恤忍受病痛的心情,也許下一次看醫生已經是好幾個月以後的事…。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的右大腿長一顆腫瘤,大小幾乎和他的頭一樣大,無法自行走動,腫瘤表面清晰可見一條條浮起的靜脈,Peter原想用X-ray照穿腫塊,卻因過度肥厚只好作罷,於是沉默漫延在醫師和病人之間,擴散至衛材不足的醫療中心,止於病人深邃的瞳孔,我看見一絲的悲情,還有求生的意志,以及渴望能夠目見女兒長大的微弱願望。



一次,一位外型瘦削的女子來求診,當時Penji〈來自馬來西亞短期志工的醫學生〉要我仔細觀察她的外貌:臉頰凹陷、膚色慘淡、體態消瘦。加上主訴符合肺結核幾個主要病徵,初步研判是TB,拉上病簾進一步作physical examination時,他跟我說:「如果怕的話,可以不用進來。」因為肺結核會透過空氣傳染,那時我不假思索的說:「你都不怕了,我怕什麼?」如果連醫生都不敢和病人第一線接觸,那麼誰來醫治他們呢?然而在這個國度裡,隨處可見醫療孤兒和被遺棄的病人。



縱使尚未接觸到專業課程,但這回的臨床經驗讓我對醫學有全新的詮釋:當醫療退去儀器的外殼時,剩下的就是人─醫師,於是臨床上的診斷就回歸到最基本的理學元素:視、觸、扣、聽。我想,還有六年的時間可以好好琢磨及思索。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我的夥伴都在小學學校度過。每天早上,我們用微笑換取學生信任的小手,用彼此都聽不懂的語言塗鴉一小時去學校的路程,我們也用每天放學的時間,任由天邊的晚霞拉長我們的影子,只為絞盡腦汁:如何在明天吸引更多的學生來上課!我記得,那是最後一堂數學課:時鐘。低年級的學生從未接觸過,起初我請Lin〈學校的翻譯員〉將時間單位的轉換告訴學生,他們聽得霧煞煞,後來我祭出小時鐘,每個人都有一個,依照指示撥弄整點時間,這時候大家才進入狀況,直到我說:”Show me your lunch time!”一位學生撥四點鐘,我不禁請Lin幫忙詢問原因,才知道原來他一天只吃兩餐:早餐和晚餐。當下感到一陣鼻酸,這也是為什麼這裡的小孩總是瘦瘦小小的,試想像一個十五歲的小孩看起來只有八歲大的樣子?



在學校的最後一天,我們所有的志工使出渾身解數,一同籌辦運動會,在一片布滿狗尾草的平原,兩根長長的樹枝做成簡單的足球門,還有四間空蕩蕩的教室,全部灑滿學生的笑聲。那天,Peter慷慨地請所有的學生到GRAPHIS吃午餐,我看見那位四點吃午餐的小朋友臉上洋溢滿足的笑容。當回家的時間到了,他們離開前我向學生說:”Give me a hug!”一方面測試他是否記得”hug”這個單字〈好心機的老師!〉,另一方面是捨不得分離,離開這群天真無邪的孩子們!



回想出國前看了邊境漂流:「他們並不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他們。」這段期間,不斷的服務給予、學習收穫,究竟,他們真的需要我們給予嗎?還是我們需要給予他們?反覆思考仍未解,直到最後一天,看見孩子單純的笑靨還有印在紅土上的腳印,我想,我們彼此都不需要彼此,因為我們的生活本來就是平行沒有交集。而是,人與人之間需要為生命增添一點溫暖、為人生塗上不一樣的色彩,然後告訴自己:這世界仍是美好的,永遠,都有希望。這不只是一趟志工之旅,也是一場自我探索的逐夢。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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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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