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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06 23:24:51瀏覽330|回應0|推薦0 | |
1997 年 2 月,距離香港主權移交還有五個月,某個晚上,電視螢幕竟顯示著一幅黑白照,黑白照背後是全藍色背景,藍得令童蒙時期的我感到可怖,後來隨著知識增長,我知道黑白照的人是誰,他是鄧小平。當晚鄧小平逝世了,故鄭重其事。 什麼改革開放總設計師、六四殺人魔頭,都是讀歷史後才慢慢知曉。對那時小小的我而言,除了覺得陣陣陰森,就是不忿平時看慣的電視節目突然失去影蹤。幸好持續的時間只一夜,一切回復正常,內心的恐懼感亦慢慢消褪。直至數月前李鵬去世,藍底黑白照的畫面再次出現,我才憶起兒時那種恐怖經歷。 我慢慢想不到,這種最原始、最直覺、最非理性的第一印象,竟是最真實、最客觀、最準確的對中共的把握。中共原來是透過打斷被統治者的日常安穩生活、恐嚇被統治者而得其存在。我倒是到最近才恍然大悟。 外公一家,聽媽媽說,是上海有錢家庭。外公是富家子弟出身。年少唸書時,曾愛上一名女子。可惜因「父母之命」,外公卒之另娶他人,即我的外婆。外婆一心過幸福安樂的日子,奈何好景不常,共軍南下,國府節節敗退。或許當初失算,外公並未做好撤離的準備。至兵臨城下,鬥地主的傳聞不絕,倉促逃命的結果,是保得住性命,保不住家當。落難的外公來到香港,驕生慣養,一時找不到工作,只好仗賴外婆「賣小販」維持生計。幸福安樂的日子落空,外婆心中不免有氣,時有怨言,外公的下半生就是在困厄和妻子的抱怨聲中度過,都算可憐! 我不知外公有否思念上海時的生活,憶記那位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子,痛恨共產黨奪去他一切。據媽媽憶述,外公和外婆似乎都對中共沒好感,連帶影響媽媽自己都對中共沒好感。不過,對中共沒好感是一回事,政治還是避之則吉為妙。努力過好自己的人生,讀好書,找份好工作,賺錢養家,最為要緊。此可能是飽經政治磨難的副作用吧! 外公不久學了幾句英語,到油麻地小輪做收票賣票工作,之前他一度到片場搬佈景板,很辛苦。「This ferry is to Tsing Yi」,很容易的一句,聽說外公也花了一段時間練習至讀得純正 (補充一句,荃灣來往青衣島的渡輪航線,二戰前已有。1949 年 5 月 1 日,油麻地小輪恢復航線,直至 2000 年才停辦)。由此亦可窺見,上一代中國人南來香港後,是極力適應、融合香港環境,並不同於現在的新移民,既不學英語,又以講普通話為榮。 舅父至匯豐銀行工作,媽媽出來執教鞭,外公的負擔總算減輕,時為七十年代尾八十年代初。當時舅父有意置業,在考慮該於九龍新界買樓,還是在港島買的時候,外公突然說了一段話:「不如搬去港島住啦,新界係租借,港島係割讓,共產黨黎到,都影響唔到港島嘛。」時值中英談判進行得如火如荼,外公的識見,可見一斑。而此種識見,是用他人生的不幸換來的。 香港主權終於移交中共,港島也不能倖免。基於一些原因,舅父未有置業,仍留在荃灣的廉租屋中,養大四位表哥表姐。 我最後一次看見外公,他正坐在大門旁乘涼休息,廉租屋習慣不掩門,他就在半掩的門旁乘涼。弟弟好像有點兒頑皮,他督促了一下,語氣神態自有一股威嚴。這是最後一代儒家形態的長輩,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了。 往昔聽媽媽陳述舊事,我沒有太多感受,純粹當故事聽過便算。可是,外公、媽媽今已離世,中共借港共之手引《緊急法》立《禁蒙面法》,導致整個香港跡近停擺,動蕩不斷,重溫媽媽生前所講外公的點滴,加上自己兒時零散的印象,歷史未嘗不預示著未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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