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8/8
某晚,約十二點時分。我看了牆上的鐘,和被我罰站面壁的大兒子。
二個鐘頭前他早該上床了,卻因為隔日的英文單字作業尚未背妥,被我厲聲呵促著完成。
他執意不肯用筆記誦,於是我要他將每個單字複誦一百次。他大哭起來,扁了嘴氣問我「為什麼」?!
我也十分火大,堅持。對孩子我顯然傳承了母親特有的嚴厲脾氣。寧可看著他一邊抹眼淚,一邊喃喃唸著英文字母。
我跌坐在客廳的沙發長椅上,深深覺得疲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是對孩子容易動氣?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了幫孩子,或是滿足自己?
「我就是記不起來……」他一邊打呵欠一面有口無心的喃喃發音,益發修長的小手還得掐指計數,怎麼樣也記不起來這些外國字。
「…我本來就不聰明啊……」聽到他完全自我放棄的話,我頓時心驚。甚至恐懼。我怎麼逼這孩子的?!
我發現自己錯了。
不管是一百次或者十分鐘,這些來自於我的強勢指令並不能使他真正用心,時機也不對,只是讓他感到挫折。對小二的他來說,這些只是無關緊要的符號。
我一味要他捕魚,卻不曾引導他使用技巧,並且明白魚的價值。
我對他深覺抱歉。我喚住他停止一切背誦,坐到我身邊。
他抽噎著,離我遠遠坐下,充滿恨意。那一刻,我覺得母子間曾有的親暱都已化為烏有似的。心想,這一切值得嗎?
「……你覺得自己背單字較輕鬆,還是媽媽逼你背時輕鬆?」我試圖用簡單的問答,儘快讓他瞭解我的苦心,只是無法避免說教的口吻。
「當然是自己背…」他悶悶地說。
「那麼一天背一個單字簡單,還是最後一天背三個簡單?」我注視著他。我知道自己這次用錯了方法,可是仍希望在錯處中轉負為正。
「……」他不理會我,或者累了,又打了一個呵欠。
「媽媽已經不知道怎麼教你了……你可以教我嗎?」我示弱地說,心也實在累了。文友喜樂對生活,對孩子的的疲累,文中雖然總是輕描淡寫,我卻是深深明白的。
「……反正從小到大,妳要我作什麼我就作,沒有不要啊!」他別過臉去,把背向著我,丟了一句話來。
貓老大,理察之家的小路,也是我的大兒子晉毅在極度睏倦中,第一次向我說出了真正的心情。
我心裡五味雜陳。既高興他勇敢地表白心聲,也黯然於是這樣的情況。
如果人生本就必須經過一連串的挑戰與覺醒才算成長,我想,我的兒子已經準備就位。很快的未來,我將會接到他第一份成長抗辯書吧。
我也該有所心理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