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圖／九子 |
八十六歲的老爹身體一向硬朗，四層樓老公寓，一天總要藉故上上下下跑個好幾回。老媽在世時，他常以老外務自居，最大樂趣就是拿著放大鏡，研究大台北巷弄地
圖，從中華路住處漫步小南門，跟老鄉光顧一袋饅頭，寒暄兩句，再搭捷運到忠孝東路剁隻油雞腿，穿過大安路，到福華飯店挑幾樣港式點心，回程彎去衡陽路，正
好趕上熱騰騰的麵包出爐。老外務靠著兩條腿穿梭大街小巷，病中老媽即使足不出戶，也能品嘗各家美食。
有一次在信義路上，巧遇揮汗如雨的老爹，趕著去買小籠包和甜品，我喊住他：「為什麼不坐計程車？」他的理由很牽強：「太麻煩。」回娘家，忍不住嘀咕老媽兩
句，平日若想解饞，鄰近小店將就即可，幹嘛老愛差遣高齡老爹，萬一有什麼閃失的。老媽無限委屈，意指老爹像過動兒，在家裡根本待不住，老爹也指責我多管閒
事，不一會兒，又很專注的去研究他的美食地圖。
老媽過世後，老爹深居簡出，獨自悲嚥著他的思念，妹妹們有空就開車載他到處打牙祭，他總是食不知味，體重直直落，到後來連站都站不穩。當我看見他坐在輪椅
上，一臉茫然，兩眼無神的樣子，我心痛如絞，想起那日在大街上，他揮汗如雨，卻是精神抖擻，像趕場般，為病榻老伴張羅三餐外加點心，四處奔波不曾喊累，沒
幾天光景卻判若兩人！
原來為誰辛苦為誰忙，一點也不辛苦，忙碌反而是支撐老爹活下去的動力，老外務失業了，再也沒有動力遊走四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