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奔

夜雨才停的晨曉, 緊緊地擁懷著那一股凝聚於心頭的喜悅, 共乘著你的嘟嘟車, 奔馳於寧靜的林蔭道上.

穿過相思樹的穹門, 像穿過喜宴上的花門, 雖未有緋紅花瓣沐落面紗, 卻有濃稠的激情, 灑滿髮梢, 讓圓圓的反射鏡, 傳遞眼波交織成的無聲心語, 今晨多麼美好!

傍著山路急馳, 一彎又一彎, 是乘著晨風, 更像乘著晨浪, 兜了一臉草香, 托著灰雲裡金色的朝陽, 回望山下, 田畝中波動的稻穗散放著成熟謙和的金光.

山路邊偶遇初出泥土的新筍, 你說:「那新筍又清又甜!那清甜可是滿載你回憶的童年?」

大地, 朝陽, 方田, 新筍, 使我心海澎湃! 多愛-馳騁在這清巒道上!

道邊的小溪, 送我們一掬晶瑩透剔的溪水, 想洗去我這一臉凡塵, 讓我們化入仙境, 是有仙境麼?

幽幽的小溪沒入山林! 巧巧的小路沒入山林! 心也隨山林而去! 踏上這山中的山, 山風拂得我一心寧涼.

是誰用慈心疊成這山路? 大塊的鵝卵石, 平穩踏實, 由你跑著, 跳著, 走著, 總也不讓人滑上一跤!

哎! 壁崖的角落裡, 有叢嫻雅的紫花, 沒有招展, 沒有搖曳, 不是怯怯含羞, 也不是孤芳自賞, 就是那般嫻靜的, 文雅的, 站在那個角落裡.

瞧瞧! 老樹枝椏上的白頭翁和紅嘴鳥, 在向紫花道早安呢! 綠綠的蕨草, 愛憐的晃動身軀, 好像那一線晨曦, 點落在花上. 紫花更亮麗了, 於是你把花佩在我的胸前, 此刻, 我是快樂仙子.

山裡有山, 谷中有谷, 峻偉肅穆的大山, 環抱著玲瓏的谷地, 谷中古樸農舍外, 堆著整整齊齊的薪柴, 每支薪柴, 都將化成一繯青煙, 燃出生命的光亮, 雖僅如曇花一現!

筆直高聳的竹林, 任憑我仰高了頭, 也看不見竹梢最高處的竹葉心, 於是你牽我走向不知由那兒來, 不知由那兒去的溪上, 溪水滑過石子, 撫過細沙, 輕哼著琤琤琮琮的小歌.

蟬兒圍著我朗誦歡迎的詩篇, 溪水不用琴鍵替蟬兒伴奏, 蟬兒不用樂譜, 開心的放聲高歌, 引來了小鳥, 引來了蝴蝶, 也引來了載著輕歌漫舞的晨風.

我聆聽天籟的奏鳴, 我欣賞山林自然的新筆,拋開滿身凡塵俗務, 奔踏在谷中茶園! 和一曲採茶謠, 「願你心中常有我, 像摘不盡的茶葉心!」, 於是你笑了! 我也笑了!

依依告別了那多子所孫的木瓜樹, 告別了綴滿一缽珍珠的竽葉, 把沾染在鞋上的泥, 洗落在山路旁的一潭淺水裡, 輕輕合上心扉, 關住在清曉偷來的晨! 如徐志摩的詩, 「悄悄地我來, 正如悄悄的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