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01  記者海寧 編譯報導

北京律師張子萱的兒子吳曉天（音譯）今年四嵗。他從去年起就患有慢性咳嗽和鼻塞。他的症狀在今年冬天惡化了，當時籠罩中國北方的霧霾達到了創紀錄的水平。現在他每晚必須用一台機器以鹽水清洗鼻竇。根據《紐約時報》報導，張子萱說，她基本上不讓吳曉天出門；如果出門時，她會給他戴上口罩。張曾在英國留學，她說那裡和中國比起來，可謂「天堂與地獄」之別。

在北京和其他城市，致命污染物的水平已達到推薦值的40倍。這讓父母們感到恐懼。他們採取措施，大大地改變了其子女們城市生活的性質。父母把他們的孩子關在家裡，雖然這有可能讓他們疏遠小朋友。學校取消了戶外活動和野遊。有條件的父母則通過是否有空氣過濾系統來選擇學校。一些國際學校在運動場上建起了巨型的前衛穹頂來確保呼吸健康。

張子萱說：「我希望我們將來能移居外國，否則我們會窒息而死。」吳曉天在他們公寓裡的一張墊子上玩耍，旁邊是一台新的空氣淨化器。她並非唯一想要離開的人。一些中產和上層階級的中國父母以及外籍人士已經開始離開中國。企業高管稱，這一趨勢可能導致人才和經驗的大量流失。外國父母也以污染為理由拒絕了光鮮職位，或與雇主談判要求發放艱苦環境津貼。

目前並沒有關於逃離北京的統計數據。許多人仍舊渴望來北京工作。但是離開北京的議論已經在這個城市以及中國的微博和育兒論壇上越來越緊迫。中國人還在討論去西藏、海南和福建等所謂的「潔淨空氣目的地」度假。北京和睦家醫院的家庭健康醫生聖西睿智（Richard Saint Cyr）新近當上了父親。他說，「我在這裡六年，從未看到他們緊張到像現在這種程度。即便是我自己，我也從未像現在這麼焦慮過。情況一直極其糟糕。」這家醫院的患者中國人和外國人各占一半。他補充說，「特別是許多母親，已經為自己搬到北京生活而後悔。我想許多母親都受夠了把孩子關在屋裡了。」

人們意識到領導人無法遏制孩子面臨的威脅，無法保護孩子的健康和安全。很少有類似事件能更快速的侵蝕公眾對中共的信任。2008年，五千多名兒童因為學校在地震中坍塌而遇難，這在全國範圍內引起公憤；一場毒奶粉醜聞導致了六名嬰兒死亡，並造成數十萬名兒童患病。官員們卻極力彈壓憤怒的父母，有時通過武力，有時用金錢收買。但對於空氣污染的不滿則廣泛得多，而且勢頭越來越猛。

張子萱的父親張小川（音譯）是一名退休的報社管理人員。他說，「我不相信北京政府的污染檢測數據。」空氣污染對於兒童和胎兒長期損害的擔憂得到了科學研究的證實。《新英格蘭醫學期刊》發表的一項研究顯示，暴露於高水平空氣污染下的兒童會遭受永久性肺部損傷。這項研究是在1990年代的洛杉磯進行的。當時那兒的污染水平比現在中國的許多城市要低得多。

上個月，美國加州研究人員發表的一項研究表明，兒童患自閉症可能與孕婦暴露由交通工具造成的空氣污染中有關。在紐約進行的研究中，哥倫比亞大學的研究人員發現，產前接觸空氣污染物，可能導致兒童患上焦慮、抑鬱和注意力集中方面的問題。參與該研究的部分研究人員，早些時候在中國重慶進行的一次研究發現，孕婦產前暴露於一座煤電廠的高水平空氣污染物後，所生產出的兒童頭圍較小，身體生長較為緩慢，且在2歲時認知發育測驗中表現不佳。該工廠關閉後，該地出生的兒童出現以上問題的比率減少。

分析表明，如果中國不改變經濟發展政策並強化環境監管，未來情況不會好轉。今年2月德意志銀行發布的一份報告稱，按照當前的煤炭使用和汽車尾氣排放趨勢，到2025年中國空氣污染預計還會惡化70%。

中國北方的一些兒童醫院報告，今冬空氣污染水平加劇，前來就診的呼吸道疾病患者人數很多。中共喉舌報報導，在今年1月空氣狀況糟糕的一週時間裡，北京兒童醫院每天收治的急診患者高達9,000人，其中有半數是因為呼吸道問題。家長則爭相購買空氣淨化器。瑞士公司IQAir制造的空氣淨化器售價高達3,000美元，擺放在明亮的展示廳裡。該公司中國區執行官墨菲（Mike Murphy）說，在2013年頭三個月裡，其銷量是去年同期的三倍。

口罩已經成了城市著裝標準中的一部分。張子萱在餐廳的桌子上擺出了五、六個口罩，還拿出了一個適合吳曉天的，款式簡單、畫著泰迪熊的口罩。學校也在采取緊急措施，吳曉天就讀的私立幼兒園過去每周都會帶孩子們參加校外活動，但今年這些活動大部分都取消了。在著名的北京四中，污染指數高的時候，就會取消室外的體育課。這所學校長期以來一直在培養中共領導人和他們的子女。 已經被耶魯大學錄取的高三學生董一夫（音譯）說，「有藍天、空氣似乎很乾淨的日子非常珍貴，我常常會出去鍛煉。」 為了讓孩子們能活動起來，精英學校紛紛投資建設基礎設施，其中就包括北京德威英國國際學校（Dulwich College Beijing）和北京順義國際學校（International School of Beijing）。後者在今年1月建成了兩個由合成纖維織物制作的白色運動穹頂，蓋住了運動場和網球場。 學生活動主任約翰遜（Jeff Johanson）表示，這兩座穹頂和輔助建築的建設始於一年前，目的是讓1,900名學生在天氣惡劣和污染嚴重時都有鍛煉的場所。工程耗資570萬美元（合3,520萬元人民幣），其中包括醫院級別的空氣過濾系統。

老師們會查看美國大使館每小時更新的空氣質量數據，來判斷孩子們應該在戶外，還是在穹頂內部玩耍。約翰遜說，「小學生們再也不會總想著課間休息了。」

美國母親達菲（Tara Duffy）表示，她為自己的女兒選擇了一所早教學校，部分考慮因素是，那裡的教室裝有空氣過濾器。這所學校名叫3e國際學校（3e International School），學校還邀請醫生來討論污染問題，並在霧霾水平升高時禁止孩子們在戶外玩耍。達菲說，「在過去六個月裡，紅色警報的日子多了很多，於是他們就讓孩子們待在室內。」達菲是一名撰稿人，曾做過某基金會的顧問。

達菲還說，她會檢查每天的空氣質量指數，以決定是否要帶女兒去戶外野餐或者是室内活動空間。在中國居住九年之後，達菲決定要離開中國。她說主要理由有污染和交通問題。

住在北京的外國人，甚至在中國以外的外國人當中，很多都有這樣的考慮。一對有一名幼子的美國夫婦，在考慮一家基金會駐北京的高級職位時考慮了污染問題，他們最終拒絕這個職位。安可顧問公司（APCO Worldwide）北京辦公室高級顧問麥健陸（James McGregor）表示，他聽說一位家有幼子的美國外交官，拒絕了調任北京的機會，儘管美國國務院會對駐北京人員發放相當於工資的15%的獎金（這筆獎金的一部分就是污染津貼）。其他中國城市的艱苦環境津貼在20%至30%不等，因爲這些城市也飽受惡劣空氣的困擾。但上海除外，上海的艱苦環境津貼為10%。麥健陸說：「我在北京生活了23年，我的孩子們也是在這裡長大的。但如果我現在有年幼的孩子，我就會離開這裡。很多人都開始撤離了。」（責任編輯：張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