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史獨雁驚怒交加：「想不到你們是父子倆，竟聯手欺騙我，可惡，不給你們一點教訓，當我史獨雁是病貓嗎？」

他欲欺身前攻，冷不防，砰砰砰！三道白光，夾著強勁的力道撲來，史獨雁大驚後退，白光悉數崁入地上積雪中，那是三枚五芒形暗器，兩道人影跟著飛掠而至，攔下了史獨雁。

這兩人正是了塵與法塵，她們的出現，表示左寒星的猜測無誤，這兩人並未落入史獨雁的手裡。

了塵甩動拂塵，將真氣盡數灌注於拂塵裡，使得是一招千佛神針，豎立的拂塵，就有如千萬把針，齊攻向史獨雁，她口中怒喝：「今日我要替青鶴道友除掉你這禍害，受死吧！惡徒——」

她氣勢如虹，攻勢如電，兜住了史獨雁，了塵出手，法塵也跟著出手，這兩人出現聯攻，大出史獨雁意料之外，來到茅山道觀，搜遍四周，不見她們姊妹倆的蹤影，聽得有人接近道觀，他急忙帶領手下掠出，卻見左寒星四人來到茅山，只是為何不見上官出雲的蹤影？史獨雁心中有了極大的疑問：「難道在丹陽鎮之戰中，上官出雲失蹤是事實？」

飛揚的白雪，捲住了他們三人的身影，那奔騰的氣勢，如洪柱般強大的真氣，互相鼓盪，將地上的積雪，激出陣陣雪花，史獨雁不由對她們另眼相看，心道：「今日先解決這兩個婆娘，在想法子從左寒星口中逼出青玉玦的下落，青玉玦是我史家之物，你們憑什麼擁有它及獲得洞府裡的寶物？」他冷哼一聲，加重攻勢。

有她們姊妹相助，左寒星繃緊的心神，稍稍放鬆，而水雲岫便抽身奔至文綠鳳身側，助她攻擊史獨雁的五名手下，繼泰山之後，左寒星與史獨雁是二度交鋒。

當見到洛旭東被史獨雁一掌擊傷，左寒星情急下喊出的這聲爹，將他與洛旭東兩人之間，切斷二十多年的父子情緣再度接續，洛旭東聞之欣喜不已，他清楚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終於回到他的身邊。

左寒星一掌擊退一名帶面具的漢子，飛奔而至，扶住了洛旭東，滿臉的焦急。

洛旭東拭去唇邊血痕，反手握住他的手，激動說道：「傻小子，為父只是氣血受到震動，並未受傷，歇會就沒事，等解決這廝，咱們爺兒倆好好喝一杯。」

左寒星不遐思索道：「好！」當下拔出佩在身上的天蠍刀，光可鑑人的刀身，與白雪相映，愈發凸顯此刀的鋒利。

「嘿嘿，天蠍刀，想不到天蠍刀終於出現了……」見著左寒星手上的天蠍刀，史獨雁雙眼發亮，雙掌齊揮，穿透她們兩人的重重掌影，一股深厚的掌勁如排山倒海般襲向玉衡雙仙。

「前輩，小心！」

左寒星手持天蠍刀，飛身撲上，刀影如織，在電光火石間，飛速削向史獨雁手掌，史獨雁大驚縮手後縱，法塵與了塵趁隙追擊，左寒星補空，三人前後包夾，史獨雁腹背受敵，而這一場爭鬥，比起泰山時更加激烈。

泰山之時，史獨雁與青鶴過招，如非丁禪月與趙屏生趕到，他們也不會撤退，而今少了丁禪月與趙屏生，卻換成玉衡雙仙與洛旭東。　

史獨雁七名手下，兩名重傷倒地，無法再戰，其餘五人聯鬥水雲岫、文綠鳳與晏紫霞三名武學後進，雖然封住他們的攻勢，想取他們性命，卻也非一時三刻能完成，何況還有洛旭東。

見愛子仗著手中寶刀，與玉衡雙仙聯手，竟能剋住史獨雁，加上他出手俐落，反應靈敏，看在洛旭東眼裡，當真老懷堪慰：「天璣，如鳴兒在我身旁，我也未必能將他教的如此之好，他日相逢，我定要好好謝你一番。」

他騷動的氣血也在這短暫的休息後平復，評估眼前戰局，他清楚該幫誰，遂揚聲道：「雲岫賢姪，紫霞，我來也！」腳下一錯，使得竟是幻影神步，而他的步伐，似乎又比晏紫霞快速詭異，當真稱得上是幻影二字。

當初，晏紫霞由左寒星口中得知，其母與洛旭東、趙屏生乃是同門師兄妹，她屢問其母，卻始終得不到答案，她好奇母親的門派，也好奇母親為何叛出師門，不與同門師兄來往，她曾經想過是為了生父晏推，然而生父又去過百劫谷，證明他與洛旭東的交情也不差，也因他出現在百劫谷，才會誤認夜闖百劫谷傷人的黑衣人是上官出雲。

這一切直到史獨雁滅了泰山派，才有了初步的答案，傷人者乃是雷琰，但是，生父去百劫谷為了何事？雷琰怎地又這麼巧出現在百劫谷？真正的幕後陰謀者，會是史獨雁嗎？她認為當中還有她想不透的地方。

如果母親知道左寒星是洛旭東之子，不知會不會橫加干預她與左寒星兩人之事，讓她愁上加愁。

原本她與文綠鳳聯鬥史獨雁五名手下，兩人明顯居於下風，文綠鳳肩臂中了當中一名漢子一掌，痛徹心扉，晏紫霞翻手一刀，劃傷對方，拉著文綠鳳，使出幻影神步，周旋在那五名漢子的攻擊圈裡，也因她夾帶一人，致使這身法出現窒礙，屢屢陷入危境，所幸水雲岫及時飛身相助，才解除她們的危機。

見文綠鳳受傷，水雲岫大為擔心，文綠鳳黛眉輕蹙，說道：「只是一點小傷，我不要緊……」

「鳳姐，放心，有我﹗」

水雲岫抽出玉笛中的寶劍，護住文綠鳳，這也是文綠鳳有生以來，第一次讓人這麼呵護著，她輕聲道：「有你，我此生無憾。」

水雲岫聞言，精神大振，有兩名漢子趁他們二人對話之際，防備露出空隙，認為有機可趁，飛快抽出長刀，刺向文綠鳳後心，水雲岫眼尖，右手臂暴長，一個轉身，將文綠鳳拉開，長劍劃圈，施以「黏」字訣，黏住那兩人的刀面，右腳一勾一帶，內勁頓收，那兩名漢子頓失重心，往前撞出，水雲岫左掌拍出，蓬！前後擊中他們的胸膛，這時，洛旭東隨後各補上一掌，只見他們口噴血箭，砰！濺起滿天白雪，倒在雪地裡，死活不知。

史獨雁的五名手下，再折二人，另三人欲相助也已遲。

水雲岫長劍平舉，左手捏訣，「風起雲湧」「驚濤拍浪」「石破天驚」「滴水穿石」，一招一式大異往昔，殺氣大增，出手更是不留情面，處處殺招，當使出「滴水穿石」時，右手長劍宛如蛇行，左掌暗藏踏星摘月，攻向僅剩的三名大漢，三名大漢料不到他出招如此歹毒，當中一人不及閃避，居然讓他一劍刺穿，他慘叫一聲，鮮血隨劍拔出泊泊湧出，剎時染紅了雪地，冤魂再添。

另兩人大怒，卻被晏紫霞與洛旭東所攔，這兩人見同伴一一喪命，心神浮躁下，失了戒心，加上水雲岫之攻，情勢大逆轉，就連這兩人也不敵他們三人的聯手，只聽一陣陣慘呼聲響起，這兩人也先後被水雲岫的長劍刺穿身體，以及讓洛旭東一掌擊中胸口，登時了帳。

史獨雁看得大怒，喝道：「想不到你們自詡為名門正派，竟也用暗招傷人，當真卑鄙。」

左寒星手腕一翻，挺刀直刺，喝道：「對你這種卑鄙的人，不需講什麼光明正大……」

史獨雁身軀一轉，腳下一滑，致使左寒星這刀落空，法塵與了塵的拂塵卻又劈來，他陡然上竄，騰身越過她們頭頂，落在她們身後半丈處，他反客為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身法，雙掌齊揮，劈向法塵與了塵後心。

他出手太快，左寒星來不及出聲警告，他的雙掌，前後印在她們的背上，這掌有如千斤頂，一股極強的力道，自後心侵入，兩人但覺臟腑欲裂，口中噴出血箭，將地上的白雪染紅，兩人也隨後倒地。

史獨雁哈哈狂笑：「能死在我的開天下掌，算是她們的造化了……」

「什麼？你會開天掌？」

史獨雁微哂道：「看來你知道的也不少，也聽過開天掌……」

洛旭東大駭，面色凝重不語，他料不到在江湖上，失傳數百年的開天掌，竟在史獨雁身上重現，他暗道：「傳言開天掌，便是洛天笈上所記載的武功之一，他怎會使這路掌法？既然會，表示洛天笈在他手上，那麼玄天洞府裡，還有什麼東西是他所需？」

左寒星欺近法塵與了塵身側，晏紫霞等人也快速靠近，晏紫霞替她們兩切脈，發現她們兩人的脈相已是若有似無，微微搖著頭，晶亮的眸子有了淚珠，左寒星一見，也知她們兩人已無救，他目眥欲裂，大吼：「可惡——」他揮刀撲上前去，招招犀利，招招狠，洛旭東與水雲岫、晏紫霞四人，怕他有失，也跟著出手，文綠鳳因有傷在身，已無力出手。

史獨雁邊打邊退，口中喝道：「你們要全數上場，我也奉陪到底，我就不信，連海雲客都奈何不了我，別說是你們……」

「哼！你少說大話！」左寒星聽得心頭一震，他仗著天蠍刀在手，更是如虎添翼，水雲岫有如初生之犢不畏虎，只攻不守，逼得史獨雁哼聲連連。洛旭東既知史獨雁身懷洛天笈絕學，只能盡力護住他們兩人，不讓他們受到損傷，晏紫霞卻以幻影神步擾敵，一欺身，便又迅速退離。

「雕蟲小技也敢獻醜？」

史獨雁忽然一矮身，避開左寒星的天蠍刀，左腕上翻，五指如爪，抓向水雲岫膝蓋，水雲岫如他讓這一掌抓實，只怕膝骨登時粉碎，將會成為一個殘廢。所幸洛旭東迅速出掌切向他腕間，迫他撤掌，方解水雲岫之危，此刻雖是冬天，水雲岫卻驚出一身冷汗。

晏紫霞趁機挺刀刺向他腰間，史獨雁迴身翻拍，晏紫霞承受不住這股強勁的力道，柳葉刀遭他拍落，水雲岫急忙補上，史獨雁一招虛中帶實，誘騙水雲岫，一掌拍中他肩頭，洛旭東大驚，一把攬住他腰肢，迅速後退。

史獨雁得意間正待追擊，突覺腳底一陣疼痛，竟是被尖銳物刺穿鞋底，透入腳心。原來他所站立處，正是方才法塵擲出的五芒形暗器，崁進雪地裡之處，史獨雁不察，卻雙腳前後踩中暗器的尖銳處。

左寒星察覺到他的異常，抓準時機，飛身趨近，在史獨雁不及防備時，一刀刺中他的右肩，遭鋒利無比的天蠍刀刺進他的肩窩，史獨雁只覺痛入骨髓，他欲揮掌還擊，左寒星卻已迅速拔刀後退，但見他傷處鮮血如泉急速湧出，史獨雁悶哼一聲，點住傷處穴道，遏止血流。

左寒星大喝一聲：「受死吧！史獨雁——」他欲一刀送史獨雁上黃泉，倏地一股冷冽刺骨的掌勁迫近，一名蒙面黑衣人如疾風般眨眼掠近，左寒星擰身揮刀還擊，黑衣人竟突破他的刀影，一掌拍向他胸口，砰！只見左寒星的身軀有如斷線的風箏般往後摔出，重摔於雪地上，激起滿天的雪花。

「鳴兒——」

「寒星大哥——」

「大哥——」

「大爺——」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黑衣人一把撈起史獨雁的身軀，冷冷望了躺在雪地裡的左寒星一眼，拔起雙腳，有如一道虹光，眨眼沒了蹤跡，左寒星只覺這眼神十分的熟悉，身體一陣輕顫，喃喃道：「不會的，不可能，不可能……」

洛旭東等人急忙奔近他身側，他將左寒星扶起，見他受傷雖不輕，卻不致有性命之憂，心頭大石不由放下，只是聽他口裡唸唸有詞，不禁心頭起疑，忙問：「鳴兒，你在說什麼不可能，不會的？」

左寒星回神，情緒激動地說道：「一定是我眼花，是我眼花，爹，這黑衣人我不可能認識的，對不對？爹……」他在情緒激動下牽動內傷，張口嘔出一口鮮血。

聽他回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情緒又如此激動，洛旭東只好跟著他的話意，安撫道：「對，你說的對，這黑衣人你怎會認識？鳴兒，你的傷不輕，聽爹的話，別激動，也別讓為父擔心，好嗎？咱們父子分開二十多年了，別讓爹又失去你……」

聽他說的如此感傷，左寒星緩緩平下激動的情緒，輕聲道：「爹，不會的，孩兒沒事……」

看他傷得如此重，晏紫霞眸光醞淚，取出隨身攜帶的丹藥，忙道：「張開嘴！」左寒星依言張開，晏紫霞餵他吃下幾粒藥丸，淚水卻再也忍不住的滾了下來。

左寒星輕輕攬她入懷，咳了幾聲，柔聲道：「我沒事，我還要纏著妳一輩子，妳可別想甩掉我，去找別的男人……」

晏紫霞聞言，又哭又笑道：「受了傷，還這麼愛耍嘴皮子……」

左寒星輕輕一笑道：「妳不就是喜歡我這調調嗎？」語音一落，又是一口鮮血嘔出，急得晏紫霞直掉淚，扶著他，跺腳嗔道：「你少說些話，不行嗎？」

「鳴兒的傷不輕，目前不宜下山，我看咱們還是先留在道觀歇幾天，待鳴兒的傷勢穩定，在下山吧！」

水雲岫正欲回話，忽見法塵與了塵的身體動了一下，忙道：「兩位前輩似乎還有氣息……」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急忙趨近，晏紫霞與水雲岫兩人忙扶起法塵與了塵，見她們姊妹臉色死白，兩人忙將真氣輸進她們體內，半晌，兩人一前一後，睜開了眼睛，然而沒多久，了塵卻頭兒一歪，還是斷了氣。

「妹子，妹子……」法塵內功稍強了塵一籌，還能說上話，她靠在水雲岫身上，淚流雙腮，望著左寒星，語音微弱的說道：「你們……來得正好，我……我正想找你們，那……‥那天，你們離開後不久，來了……一名黑衣人，這人武功甚高，他抓了了塵，以了塵的性命相脅，問我青玉玦之事，我……我只能說了……對……對不住……」

她忽然掙開水雲岫的扶持，使盡最後的力氣，握住她妹子了塵的手，淚水迸流，艱困的說道：「妹……妹子，下輩子……咱們還要作姊妹，等……等姊姊……」語音落處，也跟著她妹子了塵，魂斷幽冥路。

「前輩，前輩——」

左寒星等幾名小輩，不由一陣心酸，淚水灑下，他們想不到此番前來，竟是為她們送終，玉衡雙仙，終究還是歸於塵土。

茫茫飛雪落下，遮掩了雪地上的屍體，卻遮掩不了發生的事實。為何黑衣人讓左寒星覺得如此熟悉？他與史獨雁又有何關係？這是上了茅山之後，留給左寒星最大的難題。 

（伴讀音樂：神遊太虛）

圖片轉貼：畫家非墨繪製－網路轉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