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們（之一）

德宜在「別害記者耍賴」的大文中，反諷長官們總是有睿智的思考；使我回想起過去三十年，所遇到的那麼多報館長官們，他們真的都很睿智，而且是不同的睿智典範。

我踏入新聞界的時代，流行兩種說法：長官英明，和請示為負責之本。其實這就是一種說法，長官永遠是對的。

我很幸運，直接領導我的長官沒有自認英明，他經常自顧不暇，不是忙新聞的事，而是忙著接女朋友電話，安排下鄉小吃，忙著安撫小女友情緒。加上和同業閒聊打屁，與黨政議員人等應酬，每天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以前地方新聞照片和稿件，要用帆布稿袋裝妥，去火車站託運寄往台北；剛派到地方當記者時，只要跑腿的小妹休假，就是我去行李房送稿，每天早晨則要去分社取稿袋回採辦處，查看有無長官信件。

那時候截稿時間早，長官沒空看稿，遑論審稿；報紙只有三大張，新聞那麼多，長官還來不及規劃，我已經寫好稿子了。那時候沒有行動電話，離開辦公室，天王老子也找不到。所以當小記者的我，真的是自由自在地自己張羅、自己挨告、自己擺平，幾乎沒有人告訴你該這樣那樣，唯一壓力是寫的新聞不見報。

多年後，我滿感謝遇到了這樣一位不自認英明的長官，任小記者跑來跑去；他不沾鍋，我才能自以為是，至今快退休了，還沒有得到憂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