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塵猛於虎。世人無不談霾色變。秋冬以來霧霾大興,就再沒見過麻雀了。想來,連人都受不了的空氣,對於雀兒纖細的氣管和嬌小的肺頁豈能忍受!元旦那天早晨聽得戶外“加加”數聲,以為雀兒回來了,趕緊開窗來看,除了一片殘天,卻什麼也沒有,敢是幻覺?直到今天,起碼是我家檐下那一窩麻雀已經渺然無存。當時我留詩一首:
《悲雀》
灰霾黑霧滿秋冬,
廊檐雀兒渺無蹤,
殘空加加兩聲唱,
敢是銜恨小魂靈?
以上說的是上海。上海之霾比之北京之霾,那又小巫見大巫了。最近有消息說,北京向中央立下‘軍令狀’,斥資7500億,期許數載大舉治霾,承諾彼時能達到今天上海空氣標準。在北京人眼裡上海空氣還是清新不錯的嘛!
再往前數數月,也就是去年夏天,我乘汽車去山東日照,有機會對沿路的鴉巢進行了一次觀察。烏鴉是一種北鳥。華北、西北、東北大量分布。江南也有,例如張繼的詩“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寫的就是姑蘇冬天烏鴉夜啼。雖然江南江北烏鴉夜啼的習慣不變,但從分布來看,烏類仍屬北鳥。我在江南也走了不少地方,從來沒見過烏鴉和鵲巢,所以確認它們是北鳥。我從上海到山東、到北京也走過數趟。我的觀察是,一過鹽城,樹上的鵲巢就越來越多,連高壓線架上都有鴉鵲築巢。再往北,到山東、河北、京津,烏鴉和喜鵲大概是當地數量最大的鳥類。然而這次去日照的觀察不同了。一路上極少見樹上有鴉巢,偶見一兩個也毫無生氣,有的已毀大半,顯然是空巢、死巢。這現像讓我吃驚。分析原因,我看到千裡平原村樹盡毀,無一株大樹,而所有的樹皆是速生林,生長二至三年,干高三到四米就被砍伐,用材做牙簽、一次性筷子、或打漿造紙。樹一伐,巢必顛,豈有完卵!鴉鵲遭此慘史,使我又聯想到人間社會的“強拆”,於是得詩一首:
《伐木毀巢有感》
烏鵲巢空宅亦空
愛屋及烏有人哭
烏死樹倒屋毀蠹
紅塵泰半熙攘中
作了《伐木毀巢有感》這首詩後一段時間我自認為給鴉鵲們講了幾句話,盡了些責任,做為一個普通人也只能這樣了,只要我分析的毀巢的原因是正確的就好。但沒想到的是這原因竟出了問題!
馬年春節期間,我乘車子走滬杭高速去了一次杭州,竟然在嘉興到杭州這段公路兩側樹上發現不少鵲巢。有時相鄰兩株樹上各有一巢,一般隔過幾顆樹也會有一巢,在高壓線架上、甚至路邊廣告架上也會發現有巢。滬杭之間我也走過多次,但從來沒見過存在鵲巢,也沒見過鴉鵲之屬。這次的發現給我的印像是,北方的烏鴉源源遷入江南。再探其原因,可能是為了逃避華北一帶嚴重的空氣污染吧!我再得詩一首《烏鵲南飛》:
《烏鵲南飛》
烏鵲非越鳥
何巢蘇杭枝
問君故鄉事
霾塵危兒孫
連烏鴉也“環境移民”了。當然,第一步它們是“移民”江南,如果上、杭一帶控制不住大氣污染,第二步它們可能移民嶺南,第三步就可能飛泰國、印度等地,做華僑或華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