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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9/10 04:31:21瀏覽1663|回應22|推薦85 | |
這縣城小鎮一向安寧,只偶有醉漢街上喧嘩鬧事,或宵小摸門上樑,平日官府也無大案可理。不料這一日才大清早,就有人來報,說首富陳府家裡出命案了。捕快領著四個兵勇迅速趕至現場,除查驗屍體外,他另發現被褥凌亂的眠床下,有一雙男鞋;細看洞開的窗櫺,發現栓扣已被撞裂脫落。捕快正沉思間,陳老爺領著一名家僕進來,並示意他說話。 圖片網路擷取 這僕役低頭嚅嚅,渾身是汗,猛嚥口水,前一句、後一句,說得夾雜不清。陳老爺忍不住開口了: 『他說的是同房睡的另名家僕吳廷,從事發後就不見了。從前他也曾半夜恍惚翻身,看見隔床怎是個空鋪,但總想吳廷是解手去了,也不多疑地轉身又睡。但今天早上醒來,只見吳廷床上被子還攤著,卻沒個人影,這院子裡眾人喧鬧一陣了,獨不見他。』 捕快聽畢,要陳老爺全院上下再搜尋吳廷一遍,確定此人果然不在,他立刻回衙門,率眾分四路,快馬加鞭,要將逃逸的嫌疑犯逮捕歸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吳廷此刻正在鎮北邊小丘林間漫無方向地疾走,更紛亂的是他的心。他擔憂娟兒此刻的處境。昨夜裡,當軟玉溫香在懷,兩人正纏綿神醉之際,冷不防聽到大少爺在門邊悄聲『娟兒,我來了』,兩人嚇得臉色煞白。娟兒一把推開吳廷,催促他快走,他一翻身跳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躍上椅面,就要開窗,怎奈窗栓緊扣,他情急之下猛擊一掌。門外陳和聽見異大聲響,也撞門進來。吳廷就要越窗而過之際,抬頭正迎上陳和的視線和那滿臉驚詫之色。吳廷一咬牙,縱入夜色,只剩窗櫺咿啞兩聲在月光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吳廷並不是這鎮裡的人,他是北方黃土坡落地的娃。父母在貧脊的地裡討活,老天不賞水時,大家就只有挨餓的份。那一年乾旱得特久,天地間烘爐般地燥熱,先是莊稼未結穗就枯萎了,然後地裡深深地龜烈,人也風沙塵土似起縐。家裡完全沒糧,吳廷一家加入逃難人朝,一路蹣跚南行。九歲的吳廷,看著弟妹在途中發燒、肚腹鼓脹,呼吸急促,然後慢慢沒了聲息;親娘也不支倒了,最後只剩下吳廷和親爹撐著最後一口氣走到這縣城。那落難時節,滿城瘦骨粼粼,雙目無神的難民或坐或臥街道兩旁。吳廷的爹也病重,他勉力在夜來臨前,和吳廷來到一處大宅門邊坐下,沈重的眼皮闔上,這一閉,就再也沒睜開。隔日陳府發現這門前老小,可憐那孩兒,於是幫忙埋了老父,吳廷也因此成了陳府僕役一員。 十載光陰飛逝,吳廷在陳府吃喝足、勞動夠,早已長成北方漢子的身量。他又勤敏和善,深得主人信任。尤其帳房先生喜他善學,閒暇之餘也教他一些簡單文字簿記,盼將來吳廷能有更一步進展。府內丫鬟們見著他,總愛跟他嬉鬧搭訕,他只一逕微笑以對,然後繼續手邊工作,不多言語。其實他心裡已有個鮮明人影了。 三年前大少奶奶風光進陳府,別人都艷羨地看那光鮮璀璨的一箱箱陪嫁,吳廷倒是注意到大少奶奶身邊那個丫頭。她那個生怯模樣,那種孤身進入一個陌生環境的心慌,引他憐愛地想起數年前的自己。日後知道她叫娟兒,而且春夏間她每天清晨要到花園摘花放在碟子裡給大奶奶房間供上。吳廷遂日日更早,爬上木蘭樹,幫她摘構不上的花。吳廷喜歡見娟兒晨曦中緩緩走近,但覺她端莊貞靜,滿身馨香,與其他ㄚ鬟大不同。他交與娟兒滿手鮮花,兩人四目含笑對視,心下無限歡欣。 吳廷工作更勤奮,帳房裡的學習更認真,他想,他總要跟老爺提這請求,讓他娶娟兒。世上他無其他親人,這娟兒在他心目中,已是最最親愛之人。夜裡他摟著被,低低喚著娟兒,燥熱地輾轉,又甜甜地想著未來他們的家、他們的孩兒。 然後那一天,吳廷聽到眾人議論著,大少爺要納娟兒為妾,他整個人像被掏空,人世突然在眼前消失了。 Amy 延伸閱讀:【借種】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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