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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09 09:54:24瀏覽1084|回應5|推薦20 | |
揚帆 瑩將升十一年級時,無可避免地面臨選課問題:如果將來要念理工科,則要選修生物理化,如果要念文法商科系,則又是不同的選課。我們一直知道她喜歡文學藝術,但是她中學成績很好,指導老師說,如果她能保持現在的成績,她可以進加拿大任何一所大學。跟傳統的華人父母一樣,孩子念大學,我們總希望他們能讀個將來工作有保障的科系,所以即便她多次暗示,她將來想念藝術系,我們貌似明理,分析各種理由,但也堅定地告訴她,藝術可以當業餘的興趣,但是大學應該讀一個最專業的科系,像醫學系,才不浪費讀大學的機會。她不想讓我們失望,所以在十一年級時,真的就選修所有理科,餘暇還到醫院當義工,既能親身體會那個環境,也想有助將來申請學校。結果她開始有情緒上的問題。 事後她說,在醫院協助老人、病人時,她覺得整個世界變得如此灰暗,對她而言,那是一個悲慘痛苦無望的世界,她想到未來她得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她便喘不過氣。尤其她對打針有恐慌症,別說針打在自己身上,單看到打針畫面,便全身虛脫,整個人要癱軟下去。她覺得自己是不可能當醫生的,但她也不想讓我們失望啊!在那種矛盾煎熬下,她開始失眠、易哭、易怒。有一天她跟我說,她幻想她當醫生多年,有天中午拿著三明治到醫院對面的小公園吃午餐,看到一個年輕人在草坪上,正展開畫架寫生,她眐眐望著,然後眼淚便靜靜地流下雙頰,她想到那遠逝的青春之夢。她說完大哭,好像人生還未開展,便已然結束。 那是混亂的一段日子,有衝突、有淚水,但更多的是父母對孩子的擔憂和不捨。最後我們看透也想清楚,該讓孩子走自己的路。在十二年級申請大學時,雖然她滿修所有高中理科,她還是申請了藝術系。她寄自己畫作的幻燈片給維多利亞大學的審核委員會,然後獲取全額獎學金,免費就讀視覺藝術系。 她如願以償進入大學藝術系,但是才一段時間,她夢醒了,發現自己選擇錯誤。藝術系的上課內容與方式令她失望。她到畢業系友作品展覽室,看到牆上的作品水準,跟她目前沒太大差異。『難道在這裡待四年,就只換得這樣的結果?』她迷惘地問自己。每次要交作業,她可以前一晚才迅速畫就,隔天靠著好口才,天花亂墜闡釋畫作一番,如此也得好成績,但事實上,那畫比她高中時期的作品還差。『我真要這樣不學無術地混四年嗎?』,她還認清自己『我想我不是能過窮日子的人』幾經考慮,她跟我們商量,她要轉校轉系了。 因為她高中的修課背景,很容易地便轉念了應用科學,成績也不錯。三年後又拿到一筆加幣兩萬元的獎學金,繼續念研究所。因為瞭解自己的興趣,現在所讀是最愛,所以念得又高興成績又好。 我回想當初若我們堅持她不能念藝術系,也許會造成她一輩子的遺憾,以為自己錯過最好的選擇。如今雖迂迴多走一小段路,卻讓她自己明白真正想要得是什麼,然後能全力以赴。父母疼惜孩子,自己在過往的人生道上,曾摔的跤、曾犯的錯,總想能不能把從中學得的經驗,直接轉交給孩子,讓他們不必犯同樣的錯,摔同樣的跤,讓他們的人生走得順坦平安。但我們忽略了每個人要的人生不同,即使親如子女,他們仍舊是獨立的個體,你看重的,不見得是他要追求的,你認為的快樂,不見得是他要的快樂。 要父母放心放手讓孩子去嘗試、闖蕩人生,真的很難,因為擔心、害怕。但即使能替孩子擋下所有的災難、解決所有困難(當然,極不可能),他面對一條坦蕩蕩的人生道,就一定覺得快樂嗎?會不會覺得這是別人安排的人生,他只是被擺上去的一顆棋子?人心真是複雜,幸福與否也不是我們認定的那麼單純,既然一切都難說難測,也許該把決定權還給孩子,由他自己負責他的人生。 像我女兒說的,即使她當了醫生,功成名就有優渥的物質生活,在那樣人間靜好的春日午後,站在公園,她還是那個『獨愴然而淚下』的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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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教育文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