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

夜深了以後，
愛咖啡的人就來了。

公園裡的黑影襲人，
穿著暗紅長裙的，
套著米色毛衣的。

推門跌落咖啡杯裡的是非，
還有，角落裡的寂寞。

好熱鬧的氣氛啊，
男與女，
桌與椅，
認識與陌生。

秋夜握著咖啡杯裡的溫馨，
暖暖。

杜開
2005/10/22寫於Lac Le’men

「三月正當三十日，風光別我苦吟身；共君今夜不須睡，未到曉鐘猶是春。」古代有位詩人賈島，作詩以艱深難懂知名，因此僧推月下門，或僧敲月下門，要「推、敲」好久、好久。

杜開的詩，艱深沒有，但卻片段片段的，隱晦難懂。有一個週日晚上，我和朋友聊起詩作，彼此推敲出這樣的結論。我聽了不覺啞然，怪不得十年來閉門造車，養在深閨無人識得啊。

我向朋友娓娓解釋說，「暖暖」這詩是在訴說一個秋涼的夜晚，詩人在咖啡廳的角落裡獨坐。夜深了，喝咖啡的人也來了，從遠遠的街對面，深夜的淒涼裡，推門進來。

咖啡館很溫馨，而推門進來的人卻很陌生，彼此誰也不認識誰。就好像都會裡的男男女女，每日摩肩擦踵而過，卻陌生得誰也不會理會誰。但是在咖啡廳裡，那陌生男女聊著的話題，卻是再熟悉也不過的都會故事。誰愛上誰？誰不理誰？誰劈腿？誰性騷擾？就是這些片段片段的肥皂劇般的人生，充斥著我們都會人的生活。

然而，在陌生與陌生之間，還是有那麼一絲的親切吧，因為彼此都為一杯咖啡的饗宴而聚合在一起。那些男人與女人，我只憑著其服裝來判斷生活與個性的都會陌生人，就好像咖啡館裡沉默的桌子與椅子，對詩人來說，都是那麼的珍惜，珍惜著這樣片暇的偶遇。

「詩人疼惜著發生在生活中的一切，不論認識或不認識，歡樂或辛酸，詩人都珍惜著那偶然相聚與相會的時光。」我心底其實想向朋友說，就像我珍惜你們，把你們當家人一樣，而實際上，我們相識又曾幾何呢？

人生苦短，春日的風光易逝，我們彼此都該珍惜這相聚無多的夜晚，好似「共君今夜不須睡，未到曉鐘猶是春」的賈島，他搔頭苦思著的佳句，無非也是想捕捉那人生相聚的美好時光，把那溫馨凍結到永恆的詩篇裡吧。

詩的末尾：「秋夜握著咖啡杯裡的溫馨，暖暖。」寫的就是這樣的詩情與詩懷。詩人用很抽象、不加藻飾與造作的文字結構，鋪陳出這樣一種淡淡又深情的人生觀。

朋友聽了，勸我寫下這段自我詮釋。我也從善如流，在另一個深秋的夜晚，敲下這首詩想表達的、暖暖的，溫馨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