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當道，罪過！罪過！         2010.06.17     德華

   「天真、活潑、愛玩」一張小學六年級成績單評語欄寫著，當時我看了很錯愕又很高興。錯愕是我是這樣嗎？愛玩！可是我每天都不能出去玩ㄚ！但高興的是天真、活潑代表正面、陽光，跟爸爸不斷告訴我可憐、負面比起來它是好的。只是鬼靈精怪的我又證實男老師是不聰明的，他敎了兩年卻無法觀察出我是什麼個性。

    國中新生訓練高年級的女學長用她手撇開我的額頭，嘴裡還唸唸有詞：「妳為什麼總是皺著眉頭？」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對小她一、兩歲的我做出這個動作讓我印象很深刻，那時我心裡想著原來我眉頭是皺著，在陌生環境會使我自閉變個人。

    高中時讀夜校那更是可以好好的放空( 人在心不在，神遊去了 )，因讀的是公立學校都是一群認真乖小孩，老師很心疼同學白天要工作，上課任你自由，考試可以過就好。那時的我不知靈和魂到哪去了？任何人、事、物出現都是閃過的片段，串不起來，我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我跟人很疏離，友誼對我來說是有若無，國中時還可以享受數理能力好帶來的自信跟快樂。到了高中我心思完全抽離，同學大部份在工讀，爸爸怕我學壞堅持不准，昏昏沉沉的三年高中生活是我人生黑暗期。

    畢業後開始就業，但我還是扮演人前說些言不由衷無關痛癢話題的開朗女孩，哈啦！哈啦！報喜不報憂。記得有個經典畫面，在公家機關的長廊上我走著不自覺左閃右閃，一位男同事看捉弄我無趣只好出聲喚醒：「喂！妳走路在想什麼？」其實我也不知到自己在想什麼？只是內心有一塊自己和別人碰不到也不敢想的黑洞。

    時空轉換，在一個讀書會我侃侃而談我對生命領悟，結束後，有位看來很有深度的成員，問我為什麼可以如此融入團體。又在另一個寫作團體有位我一直認定她是很機車的氣質美女，那是粗魯的我印象中的天敵，閃避她是我活了五十幾年最智慧的作法。但沒想到她不斷地向我釋出善意，以往這號女性都是對我發出噓聲，對我行為表現深不表苟同，沒想到她竟對我說：「德華！妳怎麼做到的？我好想跟妳一樣放得開，可以機智、幽默，但我就是沒辦法。」

    喲！真嚇我！她不只說一次最後還說我高EQ，看她也半百年歲應該不是涉世未深。不會像我那頭號粉絲從仰慕到苦苦追求，追到手後就好好收編，無時無刻盯著我：「笑小聲點、不要亂講話、莊重點。」搞得我必須用從精神科醫師太太那邊學來的催眠術：「你看我眼睛跟我唸一遍，我用手指著他，嘴巴獨白 ( 劉先生 )，再用手指著自己，口跟著到( 李小姐 )眼神充滿虛假的認真、滿心搞笑。」

   好不容易這邊稍稍搞定，但不知什麼時候小叛軍出現了：「阿姨！我跟妳說我媽媽是沒水準的歐巴桑會做的事她都會做、沒水準歐巴桑會說的話她都會說。超誇張的！」人人稱有禮貌氣質美女的女兒，不知什麼時候突然頭偷偷學著父母批判個性，開始她人生的革命大業，打著形象牌的她做出如此評論，讓我百口莫辯。

    只有我那未經更事的兒子會帶來身邊狐群狗黨回應：「你媽好酷哦！你媽好帥哦！好想當你媽的小孩！」( 哪像寫作班好友根本無法了解孤寂的我，內心深處是如何欣喜若竊，我何德何能可以讓我連作夢都不敢夢到陽光帥哥，把我當作優質品到處炫耀，我怎能不好好彼此吹捧呢？ )

    本以為只有嚮往奔放、狂野的男性同胞、不男不女中性酷酷女(也是我劃清界線族群　)、還有一群想脫離枷鎖的小野獸懂得我的心。沒想到一個個演了一輩我看為模範優質女性、向來只會對我翻白眼、保持距離、背後譏譏誅誅，一切可以表達她非我族類的行為，能做的都做盡了，長年傷透我脆弱心靈，早被我判出局的眾女性。竟然晚節不保一個個向我輸誠，搞得我來不及收容、應付不暇。喲！真是野獸當道，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