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筆記】《多桑與紅玫瑰》

書名：《多桑與紅玫瑰》
作者：陳文玲
出版社：大塊文化

　　如果你一直無法原諒一個人，那麼可以嘗試著來寫這個人的故事，從中瞭解他、認識他，然後藉著書寫來釐清一些事情，寫著寫著時，終將發現，人生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讀《多桑與紅玫瑰》一書時，自己的生活正忙碌，但總在睡覺闔眼時，還是忍不住會翻翻它，然後陷入作者陳文玲筆下那一個妖嬈美麗、風塵之中的大姐大、社交圈裏八面玲瓏的交際花、社會傳統觀念裏的「壞女人」的故事，那個屬於有關她媽媽的年代。

　　書裡描述的情景，有時也和我童年時代某些情境及和我遇見的人是那樣相似，這幾個夜裡，我也常常陷入一種恍惚的夢中，想念母親的心不禁冉冉升起，母親離開人間快二十年了，那永遠青春的容貌是我的記憶，好一陣子我以為我已經忘卻思念母親的味道，然因著這本書又被輕輕喚醒，原來許多思念不是不在，只是換了另一種存在的方式，躲入了我的生活裡，而這是一本有關「思念」母親的書。

　　來說說這一本書吧！幾年前是電視中視八點檔的大戲，我沒有看過但聽說劇情和書的內容很不一樣，作者陳文玲訪談了母親生前的親友、及與母親有過愛恨糾葛的人物，以紀錄片的方式將母親的形象地呈現於讀者面前，藉此書紀念作者由菸味、酒味、香水味調配出來的童年，也紀念所有有關作者母親的回憶。

　　作者和爸爸生活了一輩子卻寫了一本有關媽媽的書，她這一路花了四年的時間寫媽媽的故事，原本她一生都在抗拒跟媽媽的關係，她一路寫下來真實地去接觸與媽媽有關的人，透過不同人的眼裡她認識了自己的媽媽，因為人不會只有好、壞人之分，好多事情也一樣無法用對、錯來區分，尤其是在那一個三十年代的台灣，在這樣一個有夢的女人身上。

　　從世俗對「母親」這一名詞的要求，來看待作者的母親，我想幾乎只有負面的評價，而作者的母親還在作者生命中造成一些創傷，但作者在書寫母親時，卻是以無比的坦然與寬容來面對，她沒有掩飾母親的缺失，也不刻意為母親的錯找藉口，從認識母親，發現自己。

　　作者陳文玲說：「剛開始邊寫邊哭，寫到後來，邊寫邊笑的時候也很多。我不否認書寫是為了跟媽媽、跟自己和解，但我也越來越清楚，我想透過這本書探索和釋疑的不是我和媽媽的關係，而是媽媽和這個世界的關係。」

　　「和解」是多麼不容易的字眼，自己曾經在年輕時，那是我母親在世最後的一段日子，在無色彩的病房門口，那時父親還是不斷外遇，據說那女人還前來到母親的病塌前，他對母親的不關心、不負責，那份糾結的情感彷彿作者都可以藉著文字把讀者無法說清的情感都一一表達了，一本好的書應該是這樣。

　　作家蔡康永說：「這是一本很罕見的書，我覺得有價值被記得的台灣出版的書。」是的，我也這樣認為。 

隱入文字：

◆「那個在存在和成就之間擺盪的、因為物質匱乏和心靈空虛而不安的、奮力在愛情和生活的夾縫裡找出一個位置的，是我的媽媽，也是我自己。這雖非我的本意，但是書寫媽媽讓我逼出了自己，從此，就再也不能假裝沒看見。」

◆「因為原諒了媽媽而願意面對自己，第一個心得就是，我跟媽媽其實像得不得了：我們都很任性、頑皮、好強，而且，我們也都看不清楚自己是誰……」

◆ 「媽媽，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啊？媽媽大半輩子和我住在同一個城市裡，我在街道上遊走、巷弄裡張望，花了四年的時間找她，卻發現自己在過程中迷失了路‧‧‧」

◆ 「人生命的意義，真的不在於完美而在於完整。」

◆ 「對家人來說，媽媽是母親、是姊妹，也是路人。對朋友來說，媽媽是為所欲為的大姊大，也是個拒絕長大的小小孩。在情人眼中，媽媽是風騷的紅玫瑰，也是外表跋扈、內心柔軟的多桑。至於對我，媽媽是幾張照片、一疊手稿和殘缺不全的記憶、可是，每次回頭，總是在她的故事裡看見那個亢奮和消沈抗爭不休的我自己。」

◆ 「我終於明白，尋找媽媽，就像尋找人生的意義一樣，是一趟沒有起點、所以不會結束、所以永遠也找不到答案的旅途。」

◆ 「我在媽媽的衣櫃裡 ，找到己見我小時候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它們像一個一個確實存在、卻又刻意被遺忘的秘密，安靜地躺在黑暗的角落裡沈思冥想。」

◆ 「在我裡面，永遠有一個部分和他們不可分割。不管我的人生順暢還是險惡，我知道，爸爸媽媽給我的力量和關於他們的記憶，終將陪伴著我勇敢地走下去。」

◆ 「慾望，是媽媽魅力的來源，也是她和所有真心待她的人距離的來源。」

◆ 「紀實也好，虛構也好，我在媽媽的故事裡，不只找到一個女人的功過，也找到那個時代的無力和無奈。」

◆ 「因著他們，我彷彿明白，生命中一切自以為是的偶然，其實都是註定要串連在一起的必然。」

喜樂　2005/1/19（舊文），2006/03/24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