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取消這次去南湖大山的行程嗎?你下禮拜一就要照婚紗了!】在宜蘭車站醒來 時,腦袋裏還旋著這句話,是的!元旦求婚,三月訂婚、五月結婚,如果把這一段期間的情緒比 喻成夏威夷維蘇威火山內部的岩漿,相信此時已經到達山頂,即將爆發,請鄰近居民迅速逃 逸! 【超人,我們要去哪吃早餐】琪雯這樣的問著我,我看她,回過神來,德良和靜儀都去盥洗 ,他們不知道準新郎為了要帶他們上山,要承受多少的苛責與責任;我在想什麼!來都來了, 去!所有煩惱迅速離我身,去!去!去! 【去哪裡!】三人眼睜睜地望著我,靜儀當下叫醒我這像 的情緒撫平大法 ,還好發功成功,整整衣衫,穿著運動涼鞋,啪!啪!啪地領著三位宜蘭路痴去吃宜蘭路邊攤, 因為這是我第四次去南湖了。 到 了路邊攤,點了米漿、蛋餅、飯團、包子一堆,說巧不巧,此時進來了一位身穿白衫,髮 型有勁的中年男子,講到這位男子,剛巧不巧,就是我們昨夜到宜蘭吃消夜時的老闆,杯盤狼籍 之餘,因雙方都沒有零錢,琪雯說爬山回來時再還,老闆也爽快地答應了,誰知又在這兒碰面, 當場除了嘆人生際遇的巧妙,也了昨夜的一點餘緣(五元)。 今天的行程是12點以前要到思源啞口和阿吉碰頭,一行四人上了台汽,正想倒頭再補眠一 番哪知德良卻跟座車旁的長者聊起來,聽了兩三句知道他是退休的大學教授,一個人出來收集地 質資料後,我已承受不住車程巔簸,昏沉睡去,迷迷濛濛中聽到他的另一半已是故人,而自己過 去過度沉醉學術,其少出門,退休後不知何去何從,不知是什麼緣故(其實是我睡著了),教授 決定隻身闖蕩山林,收集台灣各地的資料…… 到了南山村,教授也下了車,問他下一步要到哪裡,他往耶克糾溪指了指,說會請人帶他四 處看看,在車離開前,拜託德良一定要把南湖圈谷反光的相片寄給他,他願意付一千元,看了他 瘦弱的身子,實在有點於心不忍的感覺,也請他保重,我們一定會達成任務的。 走進 思源啞口,看到阿吉了!他是我們一行五人的領隊,而我則是這次的高山嚮導(因為出 入國家公園,要有高山嚮導隨同),把人帶到登山口後,往後的行程、人員、糧食則交由領隊主 導,不瞞各位,這還是阿吉第一次當高山的領隊哦!阿吉把他家最可口、無農藥的小黃瓜 分成五小包交給每位隊員,說這是最棒的行動兼水分供給糧,靜儀說吹牛,阿吉忙解釋道: 因為有一次他帶小朋友爬山時,原本只是自己帶了吃的,想不到走了一段距離後,吃他一口小黃 瓜的小朋友,到處說這是大力棒、解渴棒、實在有夠棒,結果帶了2、30支立刻搶光一空;咬 一口,確實清淡之中有股隱隱的甜味;到雲稜山莊的一路上,連不喜歡吃小黃瓜的靜儀也啃了好 幾根。 四、五個小時的重裝上坡步程,一定要透過事先行前訓練才能安渡這漫長的步程,還好 大家都有大山經驗、天氣又好得不得了,一路走來輕鬆自在、無憂無慮的,在四次的大休息15分 鐘裡(每50分鐘休息15分鐘),也跟隊友們講解我即將步入另一人生的階段,良哥拍拍我的肩膀(他已婚),說這次你辛苦了,婚宴時別忘了放帖子給我們! 路途上的風景其實是千篇一律的,從林道切入山腰小徑之中,之字形盤旋緩上線,鐵杉林 高踞身旁,芒草林、箭竹林,依序的林相遞換;連身心的變換也一樣,剛開始時汗流狹背、上氣 不接下氣,感覺自己就快要走不下去、眼前一片 漆 黑 就快要昏倒,坐下休息,啃口小黃瓜, 笑自怎麼會這麼沒用,走一點路就喘,就想打道回府,於是要自己再堅持下去,到好轉為止,吸 口氣再上!然後愈 .. 走...愈….快 ,愈 ….. 走…...愈…….順,在中途和每個人都差了幾分鐘的路程,然後開始擔心大家會走錯路,於是請走的快的人等一等,與後面的領隊隔山對喊喊一喊振奮一下,再講幾個笑話放鬆一下!快到目的地時,大家真的累了,都走得很近,一直抱怨這路也太遠了點,好像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似的,而目的地也總千篇一律的憤慨興奮中到達! 記得第一次來時,那年十九歲,那是純白的季節,大雪剛過,樹上路上到處都是積雪一腳踏進冰雪及膝、一口咬著糖果刨冰,一個流浪的年少情懷!站在坡頂賞景時,一陣清風徐徐吹來,吹落新附針葉上一雪片,嘩拉拉的白色雪晶撒在臉上,輕輕柔柔的、冰冰涼涼的!像是仙子施魔法一般、五官的感覺迅速昇華成感性的知覺!那一刻像是嬰兒受洗一般、鐵杉上的飛雪彷彿成上帝的洗禮!景雖美、路程難度卻非常高,雖由登山口走了四小時,卻連多加屯都到不了,而這第一次南湖就在一連串的冰雪箭竹洞後,宣告撤退! 春天的雲稜山莊 有股濃厚純渾的森林味,喊了一聲,還好不見任何回音!走進山莊,五公尺見方的地面上,一半有舖木板卻有殘破,另一半只有水泥地,卻也是坑坑洞洞的,四散的糧食,雖是過去山友的善意,但卻都成了山屋週遭生物點心和主食,大家收拾了好一會兒,阿吉才分配我煮晚餐、三人取水、一人整理睡覺地點等,還算分配得當;兩鍋大雜麵,一下就清潔溜溜,靜儀先行睡去,我、阿吉、良哥、琪雯泡茶聊聊近事,時望天空那一輪明月,謝謝老天,這悠閒清靜,可不是隨手可得!當我鑽進睡袋裡和阿吉談到當兵期間去雪山時,曾立下許多鴻圖大志,想不到就在時間消磨中慢慢螁去,曾說要找個美麗的外國女子一圓異國戀情,尋尋覓覓後!卻發現最美麗的青鳥就是一直待在身邊的女孩,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元旦把她給訂下來了! 從雲稜到南湖的旅程之中除了看螞蟻躲我的腳、最絕的就是櫻花了,過了審馬陣山之後,走了半小時,櫻花都是一兩顆地開在路旁,或是在離路二、三十公尺的坡頂上,一顆圓圓的櫻花樹,是有人修剪嗎?胖胖的樣子像極了龍貓,有白、有紅、有紫,再走個半小時,突然有十幾顆櫻花樹,沿著路盤旋而上,當然都是這樣矮矮的八、九十公分左右,感覺好像經過小矮人的村莊一般,決定帶朵杜鵑給她聞聞,緊接著是驚險的五岩峰,回程時為了不敢下攀的隊員,試攀沒有繩子的右邊山壁,岩縫岩隙雖大,但都披了地衣,極易鬆脫,施力時,宜穩靜不宜猛巧,而且沒有必要爬這條路時,千萬不要像阿吉和我這麼白痴!再來的奇景是糾結的玉山圓柏林,那姿態所表現的生命力,絕不亞於原始林中的參天巨木為稜線上的風大、冰霜也重,所有的枝幹生長,是沿著地表生長,樹!用一切的可能性,發展自己的枝幹,想起電影裡的一句話【生命會尋找自己的出路】。 只有 我們這一隊到南湖圈谷!山莊靜靜地默在圈谷裡,南湖大山如金字塔般地立在眼前, 到了山莊,領隊分配任務,搞定晚餐後;五人在山莊中玩撲克牌玩到廝殺聲遍地響起一個又一個葷笑話笑到人仰馬翻,酒酣耳熱之際(我不喝!),穿起雨衣到圈谷中方便,天空飄著細雨、圈谷週遭沒有任何燈光、才離山莊20步,黑暗的想像力發揮作用,一股寒意直上心頭!不敢再行!回頭看山莊燈火通明和此起彼落的大呼小叫,我突然覺得 真心真情 乍現,回到山莊我唱起周華健的 讓我歡喜讓我憂,四人也很有默契相互合唱,接著分別合唱、獨唱,關燈也唱 、進睡袋也唱、有人睡了又唱到她醒、連閉塞的良哥也唱,一首接著一首地唱,好像連南湖山莊也唱起來了!整個圈谷都鬧哄哄地直到快樂的情緒滿足每個心情,今夜的南湖才緩緩睡去!今夜此時此刻!我相信五人彼此都會記得此時的真情奔放 回想第二、三次來時,分別是中級嚮導(終極)訓練和迎接中央山脈大縱走的隊伍,這兩次與隊 友的互動是比較偏任務性的,較沒有這次那種隨興而發的感受,因為隊友的生命,領隊要負責! 雖然沉重的責任感,佔據當時我所有感受,但一次、再次、三次的拜訪南湖,在一步又一步的腳印中,檢視自己、確認自己而後肯定自己!從此,南 湖 成為我驗證境界提升的聖殿,而在這南湖行之後,我將與另一生命身心結合,共同分享情緒、延續生命!我默默地祈禱著明天、也祈禱著未來…… 隔日登頂南湖大山、用山頂邊的殘雪打了場雪仗,我與良哥先行回山莊,阿吉與兩位美少女再攻南湖東峰,回來後很興奮的跟我們說看到了長鬃山羊……的排遺,喜的是太魯閣國家公園還有活得自在的野生動物,難過的是都市人看到動物排遺卻能激動成撿到一噸黃金一般;從南湖山頂下山莊的途中,有大部分是碎石坡,不易落腳,良哥經驗較不足,行來有點吃力,經我提示【把眼光放在踏點的下一步】後,霎時茅塞頓開,速度與穩定度大增,看來良哥的經歷也在這次之後增進不少!眾人到齊後,收拾行囊!告別無人的南湖山莊;情別依依!一路陡上到北峰稜線時回頭看著上下圈谷與綠豆般大的山莊時,昨夜的歌聲還繞著,祈禱的言語未消;背包上肩!我們要到審馬陣山屋住一晚,新式的太陽能山屋,不住一晚就太可惜啦!但是如果我們知道後來要發生的事,相信我們一定不會選擇住它! 由於東吳的四位山友已在大山屋(容量十二人)駐紮,所以我們五個就選了小山屋(容量 八人,還好選擇住它),煮晚餐時突然開始下了大雨,到六點時居然還下了湯圓一般大小的冰雹 !我們一如往常的煮晚餐、唱歌、煮咖啡,哪知突然有敲門,原來是空大的人,他們明日有會師 ,今日要上來住山屋,見人落難怎可不幫,趕忙收拾一下,整理場地讓他們換衣服、取暖、喝熱湯,由於我們山屋較小,空大只有兩人先暫於此休息,其餘的人都到大山屋去整理要休息,正當空大人馬漸漸到齊之時。 【失火了!人趕快出來】良哥喊著!驚心動魄的火燒著,連雨都澆不熄,說真的!每個現場看到的人都非常害怕,火勢猛烈時甚至感覺旁邊的山屋也會被燒 ,救火的人把一切著火的東西丟出來,帳篷、背包、雨衣、毛巾、相機!還包括了一瓶燒著的去漬油!空大一個操作爐子不當的動作,燒黑了山屋三分之一,雖然山屋是鋁的,卻也把東吳的一個同學的腿燒出了水泡,火熄了!雨也停了!我們請東吳的四位同學跟我們一起睡,讓空大的人能一起調整裝備與心情,擔心的心情直到我們齊聲說:【空大晚安、東吳晚安、最高峰晚安、大家晚安!】,我在心裡念著【老婆晚安 】後,才慢慢倦去。 又去了一夜,這日又是一個大晴天,看看昨日的一片焦物,還好大家都沒事,只是因為山屋太小,大家只能坐著睡,造成起床後有點小兒麻痺的感覺,之後的下山,只有一整片咬人貓佈在雲稜山莊叉路間的那條路值得一提,那種佔據感充滿劍拔弩張的氣氛,雖然極力避免,卻還是咬得大家慘叫連連!下山後看著兩位女隊友的異性朋友,一個到登山口接人、一個到宜蘭車站接人 ,不禁讓我們三位男性隊員異口同聲【男人真命苦】;與良哥一起搭火車回台北,火車一如往常的擁擠不堪,兩人就在回台北的車箱連結處站著聊著,現在也忘了說了什麼,只是要自己不要睡著,迷迷糊糊記得有聊起退休教授、婚姻生活、人我該如何相處等話題!我只知道明天要照婚紗 ,我的小未婚妻又要氣得鼓鼓地想辦法惹我生氣! 登山社是我求學生活以來一直幫助我,用自己的腳擴展視野的社團,從其中,我學到珍惜自然,珍惜朋友的正確之道,雖然年輕時曾立下教宗般的弘願,要人人能獲得身心的平衡與滿足,但現實總是有它自己的一套,生活其中,必須妥協!感謝最高峰能成立,讓我能去我想去的 地方,讓我能帶我想帶的朋友去想去的地方,願最高峰能永遠茁壯。 僅把這篇文章獻給所有愛自然,願意親近最高峰的朋友、南湖的夥伴和我的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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