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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18 18:17:41瀏覽544|回應0|推薦18 | |
上身雖然穿鎧甲,雙腳卻是赤腳。這本是鄭家軍,一貫的軍容。倒並非是鄭家軍,窮得買不起鞋。而是鄭家軍,起兵海上,往往需得搶灘登岸,或在海邊的泥灘作戰。倘是穿了鞋,在泥灘地裡必然寸步難行。所以鄭家軍,無論操兵練兵,乃至行軍打仗,一向都是赤腳。腳底磨出了厚皮,就算踩上釘子也刺不穿,自然也就不需再穿鞋。正也因鄭家軍,人人不穿鞋,於泥灘地作戰,更是訓練有素。又正逢滂沱大雨。所以鄭成功這才設下了這圈套,刻意將清軍,引誘到了江邊泥灘地。正所謂「以己之長,制彼之短」。縱然鄭成功,不過就是親率五千禁軍,登岸作戰。而江寧、蘇常諸道清軍,有數萬之眾。可這數萬清軍,深陷泥灘地,由值滂沱大雨。陣腳已亂不說。無論騎兵的馬蹄,或是步兵的雙腳,都陷於泥沼中,又如何能再作戰。任得鄭家軍衝殺,而那滿清大軍,卻是呼天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幸運者,爬出了泥灘地,四散奔逃。不幸者,深陷泥濘,身首異處。自辰時至午時,雨勢稍停。江邊的泥灘地,已是一片屍骸遍地。江寧蘇常清軍,更已然潰不成軍。
材官張亮,率十來個水兵,泅泳水中,欲剪滾江龍。不過就是浮出水面,想換口氣。咻"忽而一支箭猛然射中肩頭。痛得張亮慘叫一聲,卻趕緊閉嘴,即又沒入江中。見那鮮血從肩頭汨汨而出,將江水都染紅。就怕將箭一拔出,鮮血更要狂噴。所以張亮不敢將箭拔出,轉頭才想找個水兵,用剪鐵索的大鉗,將箭柄給剪斷。怎料一回頭,卻見身邊一個水兵,一浮出水面換氣。慘叫一聲,見那水兵卻是又慢慢沉入水中,且是越沉越深。張亮見狀,想去拉人。然一游近,這才發現,原來那水兵,早被一支箭穿心而過。一道鮮紅色的血,從水兵的胸口,噴湧而出;就像一道紅色的雲煙一般,從江底直升上江面。見水兵已死,張亮忙將其放開,任其沉屍江底。卻是取了水兵的大鉗,游往滾江龍的鐵索所在,繼續去剪那鐵索。儘管知道凶險,就算已被射中一箭。然張亮的心裡,也無半點想逃離的念頭。瞥開張亮,原本就戴罪不說。眾所周知,國姓爺治軍甚嚴。一旦有官兵怯戰,從戰場逃回。其結果,依軍法論處,同樣也是要被斬頭。且不止是怯戰逃走的士兵,會被死罪論處。連得帶軍作戰的高階將官,也是如此。所以鄭家軍的將官兵士,縱是知道凶險,甚是身受重傷,卻也同樣奮勇作戰;無人敢從戰場退怯逃走。 轟然的砲火、漫天的箭矢、兼之滂沱的大雨。十幾個水兵,冒死泅泳滔滔的江水中,就盼想找到滾江龍的脆弱處,將其剪斷。然橫在瓜州前的這滾江龍,其鐵索卻是比手臂還粗,任得張亮等水兵,怎麼用大鉗剪也剪不斷。正當眾水兵在水下,抱著那鐵索拼命的剪。"轟"一聲驚天巨響,恍若就在耳邊。倏忽十幾個抱著鐵索的水兵,盡被甩飛到空中幾丈高。原來談家州砲台那邊,射來一發紅夷巨砲,不偏不倚,正巧擊中了滾江龍的鐵索。霎時,江水激起幾丈高的浪花,整條的滾江龍鐵索,更都被甩飛空中。連得原本在剪滾江龍的水兵,也盡被甩飛到空中。而對張亮等水兵而言,只覺耳朵一陣轟然之聲,隨即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發生何事。待從幾丈高的空中,再落入江中,猛然回神。早有二三個水兵,被那火砲炸得筋骨俱斷,口吐鮮血,沒入江水之中下。縱是嚇得幾魂飛魄散。但張亮與眾水兵,依然不敢逃回,也沒打算逃回。一回過神,發現自己尚未死,即又拼命泅泳向那滾江龍鐵索。也是天著人助,見那滾江龍被砲火擊中後,果然出現了鬆脫斷裂。於張亮與水兵,忙拿大鉗從那鬆脫斷裂處剪。加之其他水兵猛拉猛踹下,終於將那橫在瓜州前的滾江龍鐵索,一舉剪斷。 談家洲砲台,清軍守將巡江營都司羅明昇,見海賊剪斷了滾江龍,直奔而來。七艘大船不知幾千海賊,搭乘小船,紛紛登岸。照理說,趁海賊登岸之際,以火砲予以猛轟猛擊,最能造成其慘重死傷。然巡江營都司羅明昇,卻是既不發火砲,甚至也不命兵士,據砲台高點射箭。原因無他,只因幾日砲戰下來,砲台中的火藥與砲彈都已用盡。甚是連得最後一發砲與最後一根箭,幾也都已經射出。於是面對龐大的海賊登岸,清兵守將羅明昇,也只能命兵士拔出刀劍來,拼死力抗。然這談家洲砲台,守軍不過數百,且多是砲兵,而非擅於刀劍砍殺,衝鋒陷陣的步兵。眼見數千海賊登岸,凶猛如虎狼,衝殺而來。縱然是羅明昇,率軍力戰。然海賊之凶猛,實超出清軍所想像。見那第一個衝上談家洲砲台的海賊將領,身先士卒,身上已被射中五六支箭,卻依然奮勇作戰。及至一劍刺死了清軍巡江營都司羅明昇。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鄭家軍的大將─周全斌。正是鄭家軍,無論將官兵士,如此奮勇。不過個把時辰,談家洲砲台的清軍,終是被鄭家軍,殺得全軍覆沒,片甲不留。 前鋒軍主帥馬信,見談家洲砲台已破,即刻乘勝追擊。一方面,命蔡文守談家洲,並將砲台的紅夷砲統統卸下,裝上鄭家軍的船。另一方面,即命大軍,全面登岸瓜州,並攻下柳堤砲台。然因瓜州江上,尚飄浮有三座木浮營,難免仍將對鄭家軍的艦隊,登岸瓜州,構成威脅。於是馬信即命黃安與陳端龍,率其快砲船隊,溯江而上,前後合擊,擊毀清軍的木浮營。時大雨已停,江水滾滾。黃安與陳端龍受命後,率十數艘快砲船,划著這些搖櫓船溯江,逆流而上。說這些快砲船快,還真是快。每艘四五丈的船,除了兩舷有十幾支的槳外,有如龍舟可快速前進。尤其裝於兩舷中間,各有一柄二三丈的大槳。而那二柄大槳同時划起水來,更使那快砲船,恰如是長了翅膀的鳥般,拍著兩翅在江面上飛行。十來艘的快砲船,溯江後,分頭而行。很快就將三座清軍的木浮營,給從四面八方包圍。因這木浮營,每座二十丈長寬,大雖大,比鄭家軍最大的船艦,都還要大上幾倍。可其既無帆,也無槳,就只能飄浮江上,順流而流,行動遲緩。所以鄭家軍的快砲船,要包圍這些木浮營,恰就有如狼群,要包圍三隻笨重的水牛一般的容易。 清軍的木浮營,雖說每營有五百官兵,與數十門的火砲。然其官兵雖眾,火砲雖多,卻是難以擊中鄭家軍這些行動快速有如鳥般的小船。而其木浮營,雖也配有搖櫓船,以供官兵出戰。然其划小船出戰的官兵,卻只能用刀劍砍殺,而無火砲。不若鄭家軍的快砲船,每船船頭配有一門火力強大的銅火砲,兩舷更各配有八門火砲,一艘小船就配有十七門的火砲。厲害的是,每一舷側八門火砲發完,利用兩支大槳,配合尾舵齊划。眨眼間,即能將整艘小船,原地繞圈,從右舷繞成左舷。立時又能開八門火砲。左舷八門砲發完,再繞圈,又能發右舷的八門砲。等於這快砲船,隨著小船不斷在江面旋轉,即能十七門的火砲,不斷的連發。再別說,十數艘的快砲船,齊圍三座清軍木浮營,少說也有一百七十門的火砲,可以不斷的連發。那怕清軍的木浮營,是銅牆鐵壁,又怎經得起一百七十門火砲,不斷的連轟。況其不過就只是以大杉木,所建的水上城寨而已。
黑壓壓如螞蟻般的海賊,扛著攻城梯,直奔城後方攻城。瓜州城僅二丈一尺,架上攻城梯,見成群的海賊,即如螞蟻上樹般,一個接一個攀著梯子往上爬。守城的清軍,只能從城上射箭,盼把爬梯的海賊射下去。但那海賊的手臂上,卻都擎著一個藤牌盾以擋箭。且就算是有海賊身上被射中多支箭,卻依然繼續爬梯攻城,就是打死不退。爬上城牆後,這些海賊作戰,更是奮勇,一手藤牌一手大刀。清軍一劍砍中藤牌,腹中已被海賊攔腰一刀。就算有一個海賊被箭射死,或被刀砍死而倒下。後面一個海賊,卻前仆後繼,立時又補上。清軍守城的江防同知徐騰鯨,見海賊黑壓壓如螞蟻般爬上了城上,且作戰如此奮勇,早是嚇得六魂無主。索性那徐騰鯨,返身逃回城中,匆匆將黃金、白銀、古玩打包成一包袱。趁著性命還在,隨之棄城而逃。主帥既逃,清軍群龍無首,士氣已潰。不及一時辰,原本插滿清軍旗幟的瓜州城,已然舉城易幟,遍插鄭家軍的旌旗。 瓜州城外,滿漢清軍與鄭家軍,兩軍大戰方酣。然清軍已漸漸不敵。清軍主帥朱衣佐,與游擊將軍左雲龍,正欲將大軍撤退入城內,據城而守。誰知猛一回頭,朱衣佐居然發現,整個瓜州城竟已是海賊的旌旗,四處飄揚。瓜州城既陷,清軍退之無路,求勝又不能,頓時舉師軍心瓦解。主帥操江軍門朱衣佐,與游擊將軍左雲龍,亦已無心戀戰,索性丟兵卸甲,逃離戰場。時尚不及午時。鄭家軍辰時揮軍,僅一個多時辰,幾將瓜州守城的重兵,盡數殲滅。縱是主帥逃走,游擊將軍左雲龍,依然被鄭家軍大將陳澤,尾隨追至大表橋下,以斬馬刀,當即斬死。操江軍門朱衣左,與十幾個滿州騎兵,逃回了府衙藏匿。同樣被鄭家軍搜捕到,十幾個滿州八旗兵,當場被斬。清軍主帥朱衣佐,則被活擒,送交延平王鄭成公發落。至此,扼守江淮南北航運咽喉的瓜州,落入鄭家軍之守。江南門戶,亦由此洞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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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