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也只不過是另一個普通的日子， 但是寒流的確讓人不得不為這付老骨頭擔點心。

那個不知多久未曾開啟的抽屜躺著一些變成陌生的衣物， 自從氣候暖化後， 所有舊毛衣大概都已經丟光了， 可是進入眼簾的卻還有一件。 於是隨手拿起， 希望能用來擋一下這幾天的寒意。

那件毛衣甚至連吊牌都還沒剪哩。

毛衣下面露出一張A4的白紙， 折半躺在那裏。 心裡暗笑自己: 珍藏某些東西可是老人家久久以來的習性啊。 已經進入記憶衰退的階段， 真的無法記著折在紙張裡面到底記錄著甚麼東西。

把毛衣甩在床上， 打開紙， 也打開了記憶….

『多少夢~日日欲相逢~淒清長夜誰來~拭淚滿腮。

  雲不來~晨雨霧裡哀~露滴匯成愁海~心酸難挨。

  是貪得醉情懷~是英雄托香腮~怎受得住~這頭猜~那邊怪~

  情斷思念埋。 心何在?

  多少時~桃花源音外~又憐又惜又愛~盈盈滿懷。

  風不來~天音相送災~如是如夢如織~日日心哀。

  是天給的不怪~是芳草無緣栽~怎受得住~這頭猜~那邊怪~

  花謝連心埋。 身何在? 』  (=2004.0123=)

我知道那一串文字改寫自黃鶯鶯的歌:”葬心”。 而這首歌的曲調和古典的哀淒正好完整貼切地描述著當時正處於病痛和命運乖戾折磨的那個靈魂。

看著詩詞後面標示的數字， 可想見時光飛逝已經不算短的日子。 而當時也正是陰曆年前的冬夜，多像現在的寒冷啊。 可嘆的是， 一個貧窮至極的我最多也只能釋出誠心的憐憫罷了。

紙條還有一些記錄， 時間是某一日深夜PM12:43:20:

『在夢裡~你竟然找到了我。 問你是怎麼來的? 原來你眼睛會笑， 彎成一條通往第二世界的橋。 在那裏~我感覺到你的好，問你為甚麼來到? 原來相思像苦藥， 熬成一張通往第二世界的票。 』

我們的第二世界是唐宋不老不死的詩魂空間， 我們相遇的橋在夜空的宇宙中， 也在各自的心底角落。至於苦藥， 大概只存留在各自的喉嚨， 連透過唇舌溶化的機會都沒有。

『你溫柔的問~好想知道~孤獨世界電話幾號。 我卻找不到~也到不了~你所謂未來的美好~ 』

那時候，兩個人真像:

『輕舟兩艘~凍境六遶~筆墨舞罩~笙曲三調~尋音八悼~日盡三宵~莫來五曉。  還有!還有! 獨酒不能少。 』

『二人世界~六時至寶~午後依靠~三分薰陶~八月小草~三更起早~舞詩弄藻。  還有!還有! 醉在酒裡好。 』

真的是兩艘輕舟徘徊在冰冷的河面， 低吟著唐宋以來的心痛曲調， 不知夜之將盡， 更不希望日之將醒。

『切切盼望~緊緊守牢~一絲一毫~願你看到~ XXXX 』

我看到了空中的雲影， 也看到了風裡的約定:

『周二請早~周六難找~欺侮小草~罰三杯少~倫巴舞蹈~帶三分俏~勁舞歡笑。 還有!還有!  獨酒不能少。 』 

在神佛居處， 我接下了她誠心所送的孤獨的酒。 不是因為欺侮小草被罰三杯， 她把酒藏在我的肚裡，也藏起了這一段詩的小曲的永恆記憶。

我還是沒有穿上那件翻箱倒櫃找出來的毛衣。 因為， 讓寒意帶出獨酒的味道好像更為珍貴。

祝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