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1987年，台灣解嚴之後，社會結構的巨變，以及後現代商業文化的影響，一群所謂的「新人類作家」蠢蠢欲動，開始打破過去的種種禁忌，躁進而積極地表現自我。陳雪，即是在這波新世代同志情慾書寫的創作者中受到矚目的新星。

90年代台灣小說的一大特色，便是出現許多以女性情欲、性別跨界及情色頹廢為題材的作品。其女性小說書寫的主流，包括：書寫女性情欲；呈現女性自戀而實際的慾望、怨懟與縱情的情色頹廢，對頹廢男性抱以輕蔑，出現了反異性戀情的傾向；女同志小說對愛慾的歌頌，及其自我追尋；女性身體與政治權利的角力或交換。

「酷兒小說」興起於90年代中期，陳雪的小說可算是最為經典的代表作。陳雪，1970年生，以寫作同志小說在文壇上備受矚目。畢業於國立中央大學中文系，文學啟蒙來自《三三集刊》，以及大學時期熱情閱讀的翻譯小說－－《茱萸集》、《瘋癲與文明》和《班雅明作品選》等。從出版處女作《惡女書》－－刻劃女同志的情慾開始，經常將作品的關注範圍放在性別、同志議題和情慾描寫，如《夢遊1994》所探索的主題，包括感官經驗、情色慾望、頹蕩情調等，在在顯示出世紀末臺北的社會各階層人物的都會生活和人間世態，突顯了對「世紀末」特徵的展示，她訴諸感官知覺，極力在作品中描述探討同性戀、異性戀、雙性戀、亂倫等她所感興趣的情慾模式。除此之外，她還關心「階級」，還有隱藏在階級背後層層的社會問題，所以那些經濟弱勢、遊走社會邊緣的群眾、精神病患和創傷倖存者，都是她筆下的關懷對象。

著有《夢遊1994》、《惡魔的女兒》、《愛情酒店》、《鬼手》、《橋上的孩子》和《只愛陌生人》等書。短篇小說〈蝴蝶的記號〉於2004年由香港導演麥婉欣改編、拍攝成電影《蝴蝶》－－台灣文本、香港電影，跨越性別的愛情，華人電影中首度如此直接深刻描繪女同志戀情；而近作《陳春天》為描寫貧窮與精神病，以討論「社會放逐」之長篇小說。

本文所以選擇印刻所出版的《蝴蝶》為研析的對象，乃因該部作品所收錄的－－〈蝴蝶的記號〉、〈色情天使〉和〈夢遊1994〉觸及的是多層面的感情，且情慾模式也展現了酷兒小說的豐富樣貌。

透過本文的研究，預期能增進讀者對陳雪小說的瞭解，提供對女性文學及台灣性別文化研究相關參考資料，瞭解台灣性別文化的歷史演進過程，以及在過程中如何建構社會中的性別議題及意識，並透顯出酷兒文學的發展脈絡。

二、酷兒理論

80年代末期，國外同志／酷兒運動的熱潮傳入我國，再加上解嚴之故，媒體已鬆動其界限大量地介紹同性戀及其作品。

「酷兒理論」這一說法最早是由美國加州大學的女同性戀者T.羅利帝斯（Teresa de Lauretis）在1991年提出來的。在英語“queer”這個單字，指的是有與預期不同的、古怪、怪胎的意思，是個貶義詞。

台灣最早出現「酷兒」（queer）這個詞，第一次是出現在島嶼邊緣雜誌社於1994年所出版《島嶼邊緣》第十期中的－－「酷兒QUEER專輯」。「酷兒」來自英語“queer”的譯音，在漢語中，「酷」來自“cool”的英譯，是一個褒義詞，指的是美好的事物－－我們形容一件事很完美、如所願，會說「酷」；形容一個人長得很帥，也會說「酷」。所以很明顯地見到「酷兒」，取代了過去同性戀者被稱之為的「玻璃」、「同志」的代名詞，語義的巧妙置換，也突出了同志的的反抗與顛覆精神。因此，「酷兒」一出現後，即成為二十一世紀既前衛又時髦的流行新名詞。

「酷兒」的出現洗刷了昔日同性戀者給人的悲觀絕望的懺情情調，白先勇筆下的「孽子」、朱天文的「荒人」、邱妙津的「鱷魚」的時代已經全然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天馬行空、囂張活潑、豪放浪漫的「酷兒」書寫時代，曹麗娟的「童女」、陳雪的「蝴蝶」、「天使」，都為同性戀者帶來美好的文學意象；而洪凌的「吸血鬼」和陳雪的「惡女」又更具挑釁的意味。

「酷兒小說」不同於「同志小說」的感傷、消極，以一種自得的積極姿態，藉著文字的力量，顛覆傳統，向主流挑戰。而典型的代表作家陳雪的作品充滿想像，最常藉由夢境的手法，穿梭於超現實幻境，上天下地，無入而不自得，所描寫的情慾流動是冒險而多樣的，同時也不諱言人性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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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發表於2005年11月19日，由中國現代文學學會與南亞技術學院所主辦，教育部協辦「2005海峽兩岸華文文學學術論文研討會」，文見《2005海峽兩岸華文文學學術論文研討會論文集》。）

出自作者：陳碧月

書名：兩岸當代女性小說選讀

出版社：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07年9月初版一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