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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5 09:32:38瀏覽3685|回應1|推薦4 | |
張愛玲小說教會我們的事--〈第一爐香〉 出身顯赫家族的張愛玲從小渴望親情,但親情卻又跟金錢掛勾,成長經歷為錢所苦,她和父母的感情在一點一滴中被金錢所傷害,但她又深知儘管她所厭惡的「現實」的金錢是那麼沒有溫度,但為了生存、為了獨立,沒有錢寸步難行,也因此她很早就知道「靠自己」的必要,她努力爭取讓自己可以繼續升學,找到自己寫作的強項,讓作家成為謀生的職業。 張愛玲發表的第一部中篇小說〈第一爐香〉,寫的正是一個妄想依靠別人的純潔女大學生一步步被掌控,沉淪墮落到交際花的悲劇人生。 因為在香港生活窘迫,葛薇龍的父母決定回去上海,但葛薇龍認為好不容易在香港紮根讀大學,她不想離開。走投無路時想起了可以去投靠「聲名狼藉」的姑媽梁太太--為了物質享受,嫁給富人當姨太太,年邁的丈夫死後,靠異性填補空虛,因為名聲不好,與娘家的關係也不好。 第一次見到姑媽時,她就被姑媽奢華的生活震懾了;姑媽不僅留她住在豪宅裡,還願意資助她上學。她雖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但認為只要自己行得正,立得端,就不怕姑媽不以禮待她;她還自我敦促:外面的人愛說什麼就去說,她讀自己的書。 葛薇龍搬進別墅的第一天,剛好遇到姑媽正在舉辦宴會,她開始沉迷在姑媽為她準備好的衣櫥裡,剛開始面對琳琅滿目的各款服飾只是心生妥協告訴自己「看看也好」,但當她開始試穿後,之後三個月就變換著各種服飾,穿梭在姑媽的宴會牌局中,享受眾星拱月的虛榮。在傳杯換盞的送往迎來中,她荒廢了課業,當初那個一心要上大學,期望出人頭地的女孩已不復存在,「大學生」的稱號,只是她在交際場合中的籌碼。 待葛薇龍迷戀上奢華的生活後,姑媽便露出了真面目。原本葛薇龍還對愛情懷抱憧憬,直到姑媽以她為誘餌橫刀奪愛搶走了青年才俊盧兆麟,供自己之需,讓她對愛情徹底幻滅。之後姑媽又充當皮條客把她推向老相好的懷裡。一次,姑媽的老情人——司徒協,在回程的車上趁葛薇龍不注意,把一隻華麗的鐲子套在她手上,她急忙想脫下鐲子還給他,卻被姑媽阻止說長輩賞的東西,拿著也不礙事。那次開始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姑媽攏絡男人的工具。 陷入困境的葛薇龍,既無法放棄已經擁有的豪奢的物質生活,也無法放棄愛情,因為她不想變成姑媽那樣的悲劇--永遠無法填滿她心裡的饑荒。所以,她把未來的籌碼押在了令她迷戀的戀愛高手喬琪喬身上。 喬琪喬是中葡混血兒,他的母親嫁到喬家不久就失寵了,喬琪喬不肯學好,除了玩,沒有任何本領,所以身為爵士的父親不喜歡他、也不管他。但他深知現在就常手頭拮据,等他父親過世,留下二十幾房姨太太、十幾個兒子恐怕他也分不了遺產。 葛薇龍考量的是:「她已經筋疲力盡了,無力再延長下去,她對愛認了輸。也許喬琪喬的追求她不過是一時高興;也許他對任何女孩子都是這樣的。但是如果他向她有誠意的表示的話,她一定會答應他。的確,在過去,喬琪不肯好好地做人,他太聰明了,他的人生觀太消極,他周圍的人沒有能懂得他的,他活在香港人中間,如同異邦人一般。幸而現在他還年輕,只要他的妻子愛他,並且相信他,他什麼事不能做?即使他沒有錢,香港的三教九流各種機關都有喬家的熟人,不怕沒有活路可走。」(張愛玲:《張愛玲小說集》,頁319。) 於是她去找喬琪喬問他對未來和婚姻的打算-- 「我是不預備結婚的。即使我有結婚的能力,我也不配。我在五十歲以前,不能做一個令人滿意的丈夫。薇龍,我把這種話開誠布公的向你說,因為你是個女孩子,你從來沒在我跟前耍過手段。薇龍,你太好了。你這樣為你姑媽利用着,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呢?你疲倦了,憔悴了的時候,你想她還會留下你麼?薇龍,你累了。你需要一點快樂。」說着,便俯下頭來吻她,薇龍木着臉。喬琪低聲說:「薇龍,我不能答應你結婚,我也不能答應你愛,我只能答應你快樂。」(張愛玲:《張愛玲小說集》,頁320。) 葛薇龍感到暈眩,也覺得自己瘋了,竟聽著他對她說這些無理的話。 後來喬琪喬和女傭偷情,葛薇龍絕望地想離開香港,可是她在姑媽的勸說下才知道自己在物質和名聲上都已經回不去了。 葛薇龍不可遏止地愛上了喬琪喬,姑媽告訴她喬琪喬並不是不想結婚,是因為家庭複雜,所以希望未來婚後兩口子可以在外面過得舒服一點,因此,最好另一半也有點錢。葛薇龍聽了表示她雖沒有錢,但可以賺錢。這其實是姑媽和喬琪喬的計謀。姑媽為了留人也生財,她同時勸喬琪喬和葛薇龍結婚,可以先讓葛薇龍出賣肉體掙錢,他也不愁吃穿,等到葛薇龍不能掙錢養家了,他就可以離婚。 葛薇龍除了年輕的身體和外貌別無所長,想賺錢,也只能靠這兩樣。被物慾和情慾操控的葛薇龍,最終和喬琪喬結了婚,成為了為姑媽弄人、為丈夫弄錢的交際花。 農曆三十夜,葛薇龍和喬琪喬到灣仔看熱鬧,身後擁來一大幫喝醉的水兵,四面八方地亂擲花炮,瞥見了葛薇龍,不約而同地把她當成了妓女。葛薇龍嚇得撒腿就跑,喬琪把她一把拉進車裡,開車離開。喬琪笑道:「那些醉泥鰍,把你當做什麼人了?薇龍道:「本來嗎,我跟她們有什麼分別?」喬琪一隻手管住輪盤,一隻手掩住她的嘴道:「你再胡說——」薇龍笑著告饒道:「好了好了!我承認我說錯了話。怎麼沒有分別呢?她們是不得已,我是自願的!」(張愛玲:《張愛玲小說集》,頁339。)喬琪喬沒有朝她看,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哭了。 葛薇龍以為可以掌控慾望,孰料在不知不覺中被貪婪的慾望驅使,最終沉淪在慾海中成為囚徒。 張愛玲把人性幽微深處的慾望體現得淋漓盡致,讓讀者看到了: 一、人心不滿足,由奢返儉難。人一旦被慾念操縱,就會失去對生活的自主權,「心」就會越來越窮,永難回頭。 二、葛薇龍被姑媽玩弄於股掌之間,因為金錢的束縛而成為姑媽操控的附屬品,難以解脫。往往不勞而獲的事情,都是夾雜著目的性且需要回報的。 三、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要妄想倚賴別人,靠誰都不可靠,當你傍人門戶,等於是在告訴別人你也是有利可圖。
四、「靠自己」才是最實在的,才能得到自己和別人的尊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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