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囚－－2010年探嘉義舊監而寫     ◎陳克華
2011.02.19 04:16 am



1.地
我們被囚在地球
被罰以兩足行走
於無盡塵土和礫石間
以磨破足踵挫斷足踝
流出膿血換來
痂和疤　然後
我們被囚在痂和疤之中


2.水
我們被囚在對乾渴的恐懼裡
一面不斷揮霍著體液
一面不斷被鼓勵喝水──
像在沙漠裡建築狂歡的海市蜃樓
徒勞的循環
終點是　屎尿失禁
抑　　　涕泗縱橫？


3.火
我們被囚在燃燒的幻覺裡
小心翼翼
在火宅裡努力保持體溫
辛勤採集食物　衣履　名聲　財富
像護著一朵微弱的火苗
頻頻添加過多柴火
星星　如隱晦的疫癘
終於燎原……


4.風
我們被囚在不自覺的呼吸裡
像一架架慾望鼓動的手風琴
享用著這永不虞匱乏的空氣，因太充裕
而賤價的空氣啊──
只有在人們打坐時被強調
指出　一切
覺醒發生時
呼是死亡
吸是看見

死亡


5.空
我們被囚在地球
如此真實不容想像的存有裡
人類千年的理解幾乎已看穿他
但更迷惑於看穿地球的眼球
在一次次練習過生老病死
之後
想反轉　想看見自己
——想親眼
看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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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華／攝影>


作者發表於【2011/02/19 聯合報】副刊 - < 慢慢讀，詩>
http://udn.com/NEWS/READING/X5/6161861.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