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有兩棵蘋果樹

天很藍。樹很綠。花很香。

一個人安心自在。

不禁要問：什麼是生命中「最好的時光」？

內容簡介

「看人生淡泊、看人性透澈」的喻麗清說：

比起富人，我們有快樂。比起窮人，我們有雅興。

比起病人，我們有健康。比起不幸，我們很知足了。

散文名家喻麗清精選「比朝露清新、比星空靜美」、暖色調的掌上小品，

邀請善於捕捉生活中「日常美好」的插畫家薛慧瑩攜手，

用詩意筆觸與鮮活想像，替生命中最好的美麗時光顯影停格。

拜訪春天的甦醒。放牧偶一為之的任性。聆聽琴鍵上的月亮說故事。

看書讀詩、觀花玩雪，把生活飲成一杯抽象畫。

忍不住讚嘆這樣「慈愛與慷慨」的境界：

「伊甸園的蘋果樹上有蛇，我的蘋果樹上有許多快樂的食客。」

名家推薦

◎讀麗清文章如欣賞國畫的折頁，空靈淡雅。如讀晚明小品，玲瓏可愛。她以自然之筆觸，寫出對生活與讀書的感悟，篇篇都引發人的情趣或深思。──《煙愁》散文名家琦君

◎看她的作品，好像脫離了塵囂，來到一幅「青碧山水」的前面，山間帶露的清新之氣，瀰天匝地，撲人而來。──《北窗下》女詩人張秀亞

◎她活潑的想像力隨著張開的眼睛和耳朵，在海風裡飛翔……喻麗清筆下的鍾情是一個自知幸福的心態，一個坦然承認幸福，不必為寫文章強說愁的人對生命的禮讚，令人讀後會記得的歡暢愉悅之情。──《巨流河》評論家齊邦媛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喻麗清

生肖屬雞，生於大陸、長在台灣，現居美國加州。大學修習藥學，曾任職脊椎動物學博物館。著迷藝術與考古，愛詩，大學時期創辦「北極星詩社」，曾說：「我要學習等候，用一生來等候一首詩。」

出書逾四十種，以散文馳名，兼有詩集與小說。近年投身為小讀者寫書，備受佳評。散文集《蝴蝶樹》獲優良著作金鼎獎，與女兒唐密合寫、林柏廷繪圖的《最幸福的禮物》入圍金鼎獎最佳圖畫書獎。

大塊文化出版的喻麗清作品有《捨不得》、《親愛的魔毯》、《最幸福的禮物》。

繪者簡介

薛慧瑩

喜歡手繪、做陶，種種日常美好，開過小小創作展數回。朝陽科技大學視覺傳達設計系畢業，現為插畫工作者。

愛樹、戀多肉植物，很幸運住在桃園郊區，有大院子與植物為伍，樂在這種遠離都市塵囂的綠生活。

自寫自畫兩個兒子的成長誌《1個媽媽2個頭大》，獨立出版圖文書《日，常美好》、《當我擁抱一棵樹》、《我的A to Z》、《看展的人》。

目錄

角落（代序）／喻麗清／4

後院有兩棵蘋果樹／10

禮物／14

童年有一棵樹／18

雪人怎麼不見了／22

後現代野菜奇幻之旅／26

「你的籃子這麼小……」／31

寵物是風箏／36

海雅午餐／40

太陽底下，天天有新事／44

還魂紙／49

母親節?地球日／53

釦子釦子芝麻開門／58

Lefse：挪威春餅／63

食有魚／68

黑澤明，如夢之夢／72

桔梗花開滿回家小路／77

讀一本無字書／81

萬里燕歸來／85

幼稚園裡都學過／90

春天實在太奢侈／94

荔枝紅了／99

《青木瓜》的滋味／104

戰鬥、愛與自由的芳洛麗花園／111

有尾巴的石頭／117

麥田群瓜／122

春天的糖／126

喝一杯抽象畫／130

今天的天氣多麼好／134

一個旅人，在路上／141

靜寂森林裡，最後一片葉子／146

鍵盤上的月亮／152

在豆皮上寫詩／157

翅膀下的風／162

借來的幸福／169

珍惜（後記）／薛慧瑩／174

序

代序

角落

朋友們都問我：怎麼文章愈寫愈少了？我總揀一個最簡便的答案回答：太忙了。心情不對了。

其實我覺得自己彷彿是有意自人群中躲開。退到一個小小的角落裡，這樣就可以靜觀任何的黃昏或早晨。退到一個小小的角落裡，可以學到任一切自然地來、自然地去。

我高興這樣地躲著，藏身在自己的花裡、自己的孩子群裡、自己的家裡。

我的角落那麼小，卻又那麼無限－－竟收斂了我許多年少時的炫耀，包容了我因任性或不能任性而招來的痛苦。

不必粉飾。不必敷衍。不再爭著要當主角。

世上既沒有廉價的成功，偉人所嘗的辛酸，自然也不是凡人所堪忍受。我們年輕時候的夢想開始顯得多餘。

一切的夢，到醒時不都使人覺著荒謬嗎？

上帝，隨祢意吧！

人生，哪裡能預先知道整個兒會成什麼樣子？不過是如同在田野間漫步順手採的野花一樣，東一朵、西一朵，終於紮成了一束，最後也總是扔掉了事。

我高興有這麼一個角落。可以躲著，敲那靜觀的鐘。

喻麗清

後記

珍惜

冬天我很少騎車出門，尤其我們家這裡又特別溼冷。

今早實在非得到市場一趟，所以在薄霧的溼寒中騎車上路。

往市場的路上，陣陣帶溼氣的泥土香隨微寒的涼風吹進我鼻子裡。馬路轉個彎，開著飽滿橘黃的炮仗花掛滿人家的圍籬，偶有一兩棵路旁山櫻燦爛洋紅的綻放，還有不知名白的、紫的花樹也盛開著。

快進入初春的冬裡，植物們盛情迎接著大地的邀約，大把大把地愉快開展，看了心情柔軟欣喜。

市場裡人聲鼎沸、生氣蓬勃。白花菜綠花菜高麗菜擺滿小農鋪在地面的塑膠布上，沾帶水珠的各種菜葉看起來也都新鮮可口。我流連在園藝行的花草植栽前，忍不住買了白陸蓮和銀柳。

今天早上就被這些日常事物碰觸出許多好心情。真好的一天！

投入這本書的插圖創作，讓我更深切感受到生活中美好的時刻要多珍惜。像初次和麗清姊見面，是開平說帶她來我們家「踏青」。她總是溫柔微笑著，令人感覺親切舒服。

記得那天，我切了蘋果招待她，沒想到後來我們合作的書就叫《後院有兩棵蘋果樹》。

現在每次上街看到紅豆餅，我都會想起麗清姊。她說那是她很愛的台灣小吃，可惜陰錯陽差沒能買給她吃。我記掛著，下次再請她到家裡「踏青」，要先準備好，請她嘗嘗。

珍惜這一切－美。好。時。光。

薛慧瑩

內容連載

●後院有兩棵蘋果樹

後院有兩棵蘋果樹。一棵是紅蘋果，一棵是青蘋果。

因為不是我親手種的，我也不大愛惜。蟲也吃、鳥也吃，剩下的我們才吃。

有時候站在樹下，仰頭就可以看見蘋果裡有蟲子正把一小堆一小堆黑褐色的排泄物，由果上的小洞往外推。我想，牠們正在裡面忙著生活呢，也就不去打擾。

有時候，我順手摘上幾個帶進屋裡。隔了一夜，偶爾也會看見一條軟蟲由蘋果裡爬出來探頭探腦，傻愣的樣子很惹人發笑。

小鳥們時常飛來樹上小駐。我想牠們不是看中我的蘋果，是看中那蘋果上的小蟲。

每天樹底下總要落著些蘋果，有些是鳥啄掉的、有些是蟲吃爛的，還有些是高枝上摘不著的熟透了跌下來。

我們的蘋果，非等削了皮剖了心，才能知道可否一吃。彷彿經了蟲嚙鳥啄的考驗，倒成了許地山筆下「落花生」一般的果實──「是有用的，不是偉大、好看的東西」。

當然，我也可以給樹施點肥、噴點殺蟲劑什麼的。可是我想，蘋果在我既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我又何苦做了伺候它的奴隸。

終我們一生，被一些由於貪得招惹來的麻煩役使著而不自知的時候，難道還不夠多嗎？因此遲遲不曾動手。

伊甸園的蘋果樹上有蛇，我的蘋果樹上有許多快樂的食客。

●讀一本無字書

偶爾翻到一本黑白攝影集《看讀》（On Reading），書裡是各種各類的人、在各種各類的地方，讀著各種各類的書的各種各類的樣子。

色彩只有兩種：黑與白，卻把一個「讀」的世界，「讀」到了不能意想的廣闊。這本書，真是比彩色的更多彩，比許多有字書更多姿。

圖書館、校園、街上、樹下，等人、候車的時候，這些平凡人循規蹈矩的「讀」，在書裡統統變成一種特殊的美麗，叫人忍不住望「讀」生羨。

歐洲人的讀、日本女尼的讀，教皇在聖堂裡的讀、平民在屋頂陽台上的讀。

老太太老公公讀信，帽沿低低的、信紙縐縐的。不知道讀了幾次、不知道落了淚沒有？

貧民區的孩子舔著冰淇淋，一邊胡亂往散滿了報紙垃圾的門階上一坐，隨手就近在身旁亂七八糟的舊報紙堆中揀了張漫畫來讀。一讀出了神，冰淇淋都化了。

三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凍凍縮縮地坐在一堵破牆下，聚精會神共讀一本書。書攤在中間那個沒穿鞋孩子的膝頭上，他左膝下的褲管破了好大一個洞。

──連一個字都沒有。可是那天氣的冷、那由書中取暖的動人，比一首詩有更多更厚的韻味，比一則小品更壓縮更精巧，彷彿是一篇無字的小小說。

一本沒有文字只用圖片編排的書，真像我們生活裡「靜默的剎那」。有時候，靜默更勝千言萬語的魅力，不是嗎？

●《青木瓜》的滋味

看了一部越南電影《青木瓜》，真是如詩如畫。它超越了電影的通俗框架，接近了詩的境界。

也許我喜愛的原因中，也有自己說不出的鄉愁在。

那五○年代人際間的純，那中國式的門窗、庭院，院中的亞熱帶植物、青青木瓜樹，小小的菜圃、米缸、油爆的炒菜鍋，壁虎、青蛙和螞蟻──童年許多生活的細節，都在導演細膩的描繪中復活。

青木瓜是越南人常吃的涼拌菜。把未熟的木瓜由樹上摘下，削去青青的外皮，再敲擊橢圓形的瓜身，瓜肉會自動散成一根根瓜絲。

人們取白色帶青的木瓜絲上桌，其餘的部分就丟棄了。但是，有一個小女孩由鄉下來城裡幫傭，她最喜歡把那被丟棄的部分剖開，在青木瓜的心中有許多種子，像珍珠一樣潔白。

小女孩看著那些晶瑩潔淨不染一塵的種子，總是一個人偷偷微笑起來。

每天清晨，小女孩看到青木瓜割離樹頭，白色的乳汁一滴滴流下來。家裡殘忍的小男孩在樹下捉弄昆蟲動物，也捉弄她。

在一個沒有快樂的地方成長，小女孩潔白的心卻從沒有受到污染。

每個人心中，不都有些潔白的種子嗎？有人丟棄了而不自覺。人世裡很多無聲的淚，一滴滴落下，像木瓜樹上的乳汁，也並沒有人來憐惜。

潔白的種子與無聲的哭泣，也可以是我們生命中祕密的愛，也可以是那些愛的祕密。然而，一旦木瓜熟了，那些種子就變黑了，像小女孩身邊發生的故事。

男主人經常離家出走，走時總是偷走女主人辛苦賺來鎖在首飾箱子裡的錢，錢用完了才回家。

小女孩不懂他為什麼不快樂。女主人那麼愛他，每次他回來，半句怨言都沒有。反而每次兒子出走，長年念佛的祖母還要怪罪女主人不懂得讓她的丈夫快樂。

足不出戶的老祖母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還有一個深愛她的老頭子。最終再也無法出走，病死在家中的男主人，他也不會明白溫順的妻子對他的愛有多麼寬宏多麼深。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剖開過一個被丟棄的青木瓜。

只有漸漸長成懷春少女的小女傭，她獨自一人享有青木瓜裡純淨的愛的祕密。

沒什麼大吵大鬧、沒什麼勾心鬥角，甚至沒有恨沒有尖銳的稜角。我們真實的生活本當如此。而愛情，就在那似是而非、無可怨悔，連無奈也多餘的時候，更凸顯了出來。

聰明的導演沒有落入唯美與感傷的俗套，他情願讓人相信：即使婚姻與愛情不是一回事，小女傭最後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愛，快樂並且潔白。

因為男主人開始教她念書，她快樂地背誦書上的字句。然後是一首詩：詩裡的青木瓜永不會被丟棄。

有些暗喻，那樣模糊而溫柔，關於愛、關於孤獨，其實常常深藏在那被我們丟棄的青木瓜裡。

●借來的幸福

結婚二十五周年。

真正的驚喜，來自從洛杉磯開著新買的跑車回家來的大女兒女婿。

「哇，綠色的跑車，不錯嘛。」

在我眼中，所有的車好壞差別不大，唯有顏色我最有感覺。

長得比我高出半個頭的小女兒，從背後趴在我肩上說：「媽，你知道嗎？人家說啊，這種車叫丈母娘車，因為車小只坐得下兩個人，可以防止丈母娘跟來。」

我忍不住大笑起來：

「誰要跟著他們呀！等他們將來生了孩子，我也趕快去換一部這種車子，免得他們跟著我。」

女婿在一旁對老丈人說：

「我們想請你們去海邊吃頓飯。讓你們開著這新車去，我們開你們的舊車在後頭跟著，算是給你們慶祝的禮物。」

到了夜闌人靜時分，坐在他們車裡的感覺忽然放大起來：車頂敞開，音響在搖滾與「數來寶」的黑人饒舌樂之間，陽光和風在我們臉上畫滿打皺的笑容，朝著藍天與碧海接壤的方向飛奔而去……

借來的跑車、借來的青春，這一天像是從哪裡借來的……

我還忽然記起來：

「啊，日子過得真快。你猜怎麼樣？我一算，這輩子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比跟我爸媽在一起還要多出三年呢！」

沒有回答。我又加了兩句評語：「好可怕，好可怕。」

輕輕的，卻聽到他說：

「謝謝你，跟我在一起，這麼久。」

我的眼淚湧了上來。

每個人活了一輩子，最終想說的，不就只有這樣的三句話嗎？

謝謝你、對不起，以及……再見了。

翻個身，淚珠紛紛滾入枕畔。管他有沒有上帝，此刻我的心只想說：謝謝祢借給我──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