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學府狀況多
校長室外好撒尿
一進宿舍,暈得東倒西歪的老師,坐臥在宿舍客廳,門外卻有一群嘻嘻笑笑的大人和小孩圍觀,像在看動物園柵欄裡的動物,品頭論足著,徘徊宿舍周圍久久不去。
島上唯一的學校,就是這個當地最高學府的小學,學生人數僅有二十來個。由於當地全無學前教育的托兒所、幼稚園,學生一入學,就狀況百出。
第一天上學,我班上的小一寶貝,總分不清什麼是上、下課鐘聲。有一次,當我寫完板書一轉身,乖乖,竟少了兩個學生。「老『蘇』,阿海去尿尿啦,阿真……不知道去哪裡耶?」我放下粉筆,交代清楚,就速速的跑到這個跑完全校不到三分鐘的校園找小孩。
哇!我的小祖宗,親愛的阿海兄,竟然在校長室的牆角撒尿;可愛的阿真妹,竟然跑到廚房要食物吃……開學第一天,就在一場兵荒馬亂中草草度過。
往後幾天,我發現這群孩子幾乎都以閩南語對話,對於我這個從小在眷村長大的外省第二代來說,還真是頭大。「老『蘇』,啊哩低公下,哇嚨聽毋擂。」
唉,可想而知,往後好長一段日子,我可真要「艱苦奮戰」了。
老師找尪又換尪
我單身也不花心
兩個月後,學生已能慢慢適應我的國語夾雜破閩南語的「雙語教學」,但也因他們半生不熟的國語,鬧出了許多啼笑皆非的笑話。
身處離島的師生,幾乎上下學都會經常碰面,而小朋友對我們的問候語,總讓我們這群二十出頭的單身女老師,額上冒出三條線哪。從早到晚,「老師,找尪(早安)」;接著,又「老師,有尪(午安)」;天黑後,變成「老師,換尪(晚安)」。我的小乖乖呀,好像老師都很花心似的。
為了了解學生的家庭狀況,我詢問他們家長的職業。
「老師,我阿公在『掐風』。」怪怪,這是哪門子的工作呀?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送瓦斯。「我爸爸在給人家剃桃(原來是理髮)喔。」「我爸爸都會『寬寶猴啊』(整理行囊)出門好久。」哇勒!原來是從事遠洋漁業。
問如何看紅綠燈
紅綠還會分男女
教學中,常常笑料百出,讓我臉紅氣岔的;雖然我們常是如此雞同鴨講的上演許多笑話,但這群身處偏遠的孩子,因極少有機會接觸繁華的都市生活,在認知上總存有許多不解,也確實讓人心疼。
我問:「感冒時該怎麼做呢?」「喝三支XX的感冒糖漿啦。」「紅綠燈的指示怎麼分別呢?」「男生看綠燈,女生看紅燈。」
唉,真不能怪他們的離譜,因為他們的生活環境,是沒有這些的;連麥當勞對他們而言,也只是電視裡才有的食物。根據早我們兩年去服務的老師說,當時全村只有學校有一支電話,學校常廣播,要村民上來學校接聽呢。
島上的孩子,有著比一般同齡孩子更單純的天真及更堅毅的能耐,卻也像井底之蛙的見識淺薄。幸好,這幾年來,常有許多愛心物資及教學的軟硬體設備,優先贈與離島的學童,讓他們的眼界放大,得以窺探世界之奇,並藉由城鄉交流的接觸,讓他們有機會走出小島,見識多元而繽紛的島外天地。
如今,這群孩子已在社會不同的崗位,為自己的人生奮鬥。為師者,深深祝福他們能開創屬於自己的人生,行有餘力,也能奉獻心力給仍在島上的後輩。「加油吧!我親愛的孩子。」
【摘自:】聯合報/E4版/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