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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13 23:52:43瀏覽685|回應2|推薦18 | |
父親走得很突然。二月廿三日晚間,我打電話回泉州家中。母親接電話,說父親正在身旁看電視。 「女兒問我們,甚麼時候回馬尼拉呢?」母親揚聲問他。 「五月中旬!」電話那邊,我聽到父親的回話,清晰而有力。 母親悄聲告訴我:「你爸最近因為要回菲律濱,很興奮!」 我怎麼也沒想到,那一通電話,竟是最後一次聽到父親的聲音。凌晨四點五十分,我在睡夢中驚醒,母親來電,告知父親剛剛走了。 「和你講完電話不久,我們就入睡了。剛才四點過,發覺他醒來,說胸口悶,有點氣喘,又說不要緊,不用叫救護車,還說感謝主的恩慈和憐憫, ……只不過短短一會兒時間,他就走了……」母親哽咽的聲音訴說著。 我的心很痛,淚水默默地流淌。多麼可惜!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父親就要回到菲律濱,這個他從童年九歲起就成長於斯生活於斯的地方。母親說的沒錯,他一定懷著無比興奮的心情期待著生命之旅的迴旋啊! 父親最後一次離開菲律濱,是2000年四月。在泉州,他身居「搖籃血跡」的家鄉,心裡頭思念的是海洋彼岸的另一個家鄉──菲律濱。我每次回泉州,從飛機上帶回家去的幾份中英文報紙,他都要一字不漏地反覆閱讀。直到我下一次再回去,總還能在他房間的某一個角落看到那些數月前的馬尼拉舊報紙。 那一年父親八十歲生日,幾位好朋友陪我一起回泉州為他慶生。當我為他穿上特地由馬尼拉帶回去的「Barong Tagalog」時,對著鏡子他高興地笑得合不攏嘴。見人就說,這是菲律濱禮服,「在馬尼拉常穿的!」 母親告訴我,父親在泉州時頻頻叨念菲律濱的Margarine。那是一種菲律濱特製的黃色奶油,能塗麵包,可炒飯。「就是喜歡它的椰子香味」,父親說。 我知道,父親懷念的是那片一望無際長滿著椰子樹的海島,以及那些與椰影相伴、與椰農為伍的歲月。 在南禮智省一個海邊的鄉村,父親幾十年以收購椰子乾為生。勤勞憨厚的父親,自己開著大貨車,帶上兩個幫手,早出晚歸。後來經歷了一次白內障手術失敗,他的左眼失明了,但還是每天親自押車,奔波在漫長的鄉間路上,穿梭在星佈的椰農之家。在那裡,他經歷過創業的艱辛,品嚐過成功的甜美,但不幸的是,也遭受了人心貪婪的背叛和掠奪。至使他在身病體弱的時候,兩手空空地離開那裡,那個他傾注過無數汗水和心血,演繹過人生悲苦和喜樂的地方。 縱是再多的思念堆積,縱是再多的酸苦糾結,父親再也沒有回去過那裡。 而今後,永遠也回不去了…… 後記: 六月廿一日父親節即將來臨,《校友聯園地》邀稿。此文乃筆者曾發表於世界日報散文專欄的舊作。文字檔已失存,重新打一遍發上。 憶起先父,仍止不住淚水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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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