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澪約在台中棒球場見面,就像兩年前最初相遇的那樣,連場上表演的戲碼也是一樣的,牛象大戰,觀眾人數也是一萬人。只是……
我知道,愛情就像是一場棒球賽,即使有全壘打,即使有得分,但也會有被盜壘或是封殺出局,而不管如何,到最後,球賽還是會有分出勝負的時刻,終究還是得散場熄燈,觀眾還是會一哄而散。
我跟她坐在人群裡面,右外野的最角落,靜靜的看著場內的各種變化,而我們彼此的兩顆心,也許正在各自盤算著什麼?也或許,正期待著對方的第一句話,那樣的一句話,就能讓我們倆的人生有了不一樣的變化,也或許,會讓我的心碎成兩半也不一定。但不管怎麼樣,只要小澪開心,要我怎麼樣,我都可以答應。
我知道,最近的小澪很不一樣,我總是很難找到她,跟她一起的時候,她也總是靜靜的不說話,就像一塊很大很大的冰塊一樣的,而她的眼神裡,也藏了滿滿的憂鬱。尤其是上星期的不期而遇,我看到她從醫院走了出來,跟我四目相對的那種震驚,我知道,她一定是出事了,所以,才要求她今天一定要見面,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但,我又很怕聽到那些我不想聽到的可怕消息。
「阿巧,你猜,如果你現在走到左外野的最角落,我在這邊大聲的喊你,不知道你聽不聽的到?」
「我想,應該是聽不到吧!不然我現在到左外野去,讓你做一下實驗好了,那我現在出發了喔!」
我的表情顯的有些輕鬆與自然,但是在我的心裡,其實是不想離開她的,即使只是一點點的時間而已,我知道,我真的已經不能沒有她了。我只是輕輕的移動著步伐,想像時間可以走得慢一些,好讓我跟她的距離可以不要一下子拉的那麼遠,拉的那麼遙不可及,場內的比賽正打的火熱,觀眾們的波浪舞此起彼落的,像極了大海浪一樣的,好像要把我打的更遠,好像要讓我跟小澪之間的距離,抽離在億萬光年之外。終於,目的地到了。
我在看台上不停的揮著手,看著兩百公尺以外的小澪她的反應,我看到她也正揮著手,對著我這邊大喊,那樣子,像是在說離別一樣的。突然,觀眾群突然一陣騷動了起來,接著歡呼的聲音此起彼落的向四面八方逃竄開來,而我也分了一點心的把注意力稍稍放在場內的比賽裡。
「全壘打!是全壘打!張泰山擊出他個人本季第24號全壘打……」
就在一陣歡樂的混亂之後,觀眾們又都坐了下來,我再度往小澪的方向看去,但是,她並沒有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我心急的往右外野跑去。兩分鐘之後,我又回到右外野剛剛跟小澪一起的位置,但是,她真的消失了,在她的座位上,留下了一封給我的信。
阿巧:
跟你說這樣的事情,你大概是不太肯相信,但,這件事情確實是真的。上禮拜身體不舒服,我到醫院去檢查,醫生說,我生病了,而且是很嚴重的病,醫生說沒有一兩年,大概是不會好了。所以我決定辦休學,回家好好療養,兩年之後的今天,我的病好了之後,我們就約在球場見面,我們來打勾勾,希望你要耐心等候,等我病好回來找你喔!
愛你的,小澪
看完了她的信,我的眼淚突然簌簌的掉了下來。匆忙的趕到小澪的學校,但是,她已經先一步離開了。她就這樣走了,她真的好自私,只肯自己承受那些痛苦,只肯留下了一個承諾讓我去等候。
之後的日子,我總是盡量不去想她,但是,她的身影卻還是不斷的在我的腦海出現,在我的夢中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出現。吃午餐的時候,我會不經意的點我們倆都愛吃的菜,買書的時候,我也盡買一些她喜歡的書,即使我已經有好幾本一模一樣的書了,我總是不經意的走到台中棒球場邊,回憶著我們曾經在這裡的點點滴滴,那些我們的共同回憶。但,她卻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的,再也沒有了消息……
× × × × × ×
終於,兩年過去了。我依約到棒球場赴約。但,小澪並沒有來……
於是我決定要去找她,因為,我真的好想好想她,我真的想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她現在到底過的好不好?我跑到了她以前唸的大學,查出了她家裡的住址,連夜搭車就往高雄去了,終於,在清晨的時刻,我找到了她家。微顫的手輕輕的被我舉起,我敲了敲小澪家的門,來應門的是一個歐媽桑。
「請問,江小澪小姐在家嗎?」
歐媽桑打量了我一番,接著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
「你是李明巧對不對?你終於還是來了啊!」
聽了歐媽桑的話,我眼中的淚水突然就掉了下來,我大聲的對她說:
「小澪,小澪她怎麼了,她在不在家?」
「明巧,我是小澪的媽媽啦!小澪要我跟你說,你不用等她了啦!」
歐媽桑的眼中,一顆淚水突然墜了下來。接著她氣若游絲的說著:
「小澪在兩年前已經跟她相戀五年的男朋友結婚了!現在已經移民國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她們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呢!現在已經一歲多了。所以,她說你可以不用等她了,就算是她對不起你!!」
小澪的媽媽接著拿出了相本,將它遞給了我。
「這是小澪在國外寄回來的照片,你看看,他們很幸福吧!」
我接過了相本,翻開,看到了臉色有著柔弱的蒼白,戴著帽子的小澪,想來是剛到國外,還不是很能適應吧!也看到了一個帥氣的男生,還有一個小男嬰,他們是相本裡每一張照片的主角,看起來都好幸福好幸福,我的眼睛,很快的又模糊了起來,接著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原來,小澪那時候去醫院看醫生,並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她懷孕了,而她編的那個故事,只是想讓她方便脫身。我只是生氣,生氣自己好笨,生氣自己這麼容易相信她,但,如果再有一次,或許我還是會心甘情願被她騙吧!因為,我是真的好愛好愛她。
× × × × × ×
之後,我總是不經意的又常常想起了她,即使她現在已經成為別人的老婆,而且還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只是,我還不能掙脫被她束縛的愛情,直到……。最後我又來到了台中棒球場,球場內正上演著一場精采的職棒比賽,我買了票進場,坐在右外野的最角落。看著場內的精采比賽,我的心開始隨著比賽的節奏而沸騰了起來,突然,全場一陣靜默了起來,像是在期待什麼似的……
「打擊出去!」
聽著場內播報員的大聲呼喊。
「球很高,很遠,很遠……全壘打!是一支滿貫全壘打!張泰山打出本季個人第30支全壘打,興農逆轉打敗兄弟隊。」
我的嘴裡突然大聲的呼喊了起來,就像是把這兩年心中的苦通通給釋放出來了一樣。接著,我跟大家一起玩起了波浪舞來,就好像我已經走出了失去小澪那樣的苦痛一樣……,因為,我想起了那一年她在右外野對我的大喊,是不是也是要我學會放手的意思。因為,真正的愛是要學會,該放手的時候就得要慢慢放手才行,好讓真正所愛的人可以有機會去選擇更適合她的人啊!
我的嘴角,就這樣輕輕的抿了起來……
而在遙遠高雄鄉下的墓園裡,小澪正靜靜的看著不知情的我。或許,她應該是可以真正放心的離開了吧!因為,我已經可以學會放開,學會沒有她的日子,也就可以再重新開始只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也或許,這就是小澪最初想要的,關於我們倆個人最美的結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