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場合,有機會上台演說,是一種榮耀、也是一項壓力。越重要的場合,時間就越珍貴,重要的演講,通常都是只有三、五分鐘,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內,表達出聽眾所想知道的,打動聽眾的內心,是一項嚴厲的考驗!
要在三、五分鐘內要將台灣的面貌,向世界呈現,「給我3分鐘,我將讓世界看到台灣」,應該是一個最切確的形容。個人有幸,在一生中有四次機會在重要場合把台灣推向國際舞台。
在2008年10月26日,美國公共衛生協會第136屆年會上,經杜克大學涂碧桂教授等介紹安排,我受大會主席Georges C. Benjamin(美國公共衛生協會秘書長)之邀,做了大約3分鐘有關台灣的全民健康保險的大會開幕致詞。該次年會大約有一萬三千多人出席,主題是「無疆界的公共衛生」,而開幕現場大約湧入了三、四千人,盛況可以想見。
當時的氛圍很微妙,時值歐巴馬與麥肯競選總統;而美國公共衛生協會是支持歐巴馬推行全民健康保險的,當時在美國的主流媒體都已經報導過台灣健保,所以大會邀請我到年會上分享台灣健保經驗。
我說明台灣的參保率能達到99%,每個人都有公平的就醫機會,台灣花的醫療費用只有美國的六分之一,但是健康水準卻比美國好。短短的3分鐘,中間被熱烈的鼓掌聲打斷數次,這其實是聽眾為了幫歐巴馬加持,熱烈的支持單一全民健保,很像台灣選舉場子的造勢活動。
但畢竟這是一個盛會,因緣際會台灣健保成了大會重頭戲,是一次非常奇幻的演講經驗。
第二個演講是在2009年5月19日,在日內瓦召開的第63屆世界衛生大會。這是自1971年以來,睽違了38年,台灣再度登上國際舞台,參與聯合國所屬機構的世界性會議。
各國代表都只有4分鐘的演說時間,我在演說中表達了台灣希望能和世界各國一起合作,在世界衛生組織的工作和活動中有所貢獻,我們很願意將台灣經驗與世界各國分享,台灣的參與不只對台灣2300萬人口有意義,更能夠對全世界67億人口有幫助,在公共衛生的領域,台灣是不能缺席的。
與會前的國際記者會,大約有三、四十家媒體採訪,當然許多是知名國際媒體。 其中,美國一個知名智庫BROOKINGS對此事件的評價應該相當中肯:台灣在這次世衛大會的參與,無疑是一項勝利,但卻是有限的勝利;能登上聯合國這個國際舞台對台灣來說當然是重要的一步,但是很難預料未來能夠繼續擴展,要再參與更多的國際事務,尚有一大段路要走。
第三個演講是在2013的9月29日,我到哈佛公共衛生學院領取2012年傑出校友獎。當年的傑出校友有4個人,每個人只有3分鐘的演說時間;獲得傑出校友的原因之一是我被評為是建立台灣健保制度的重要人物,另外就是在2003年SARS的時候,我離開慈濟大學,投入協助處理台灣SARS危機。
在3分鐘的演說裡,我並沒有提到SARS,而是先提到了在波士頓2年快樂的求學生涯。回台灣後,我就一直在政府單位工作,1995年開辦全民健保,所做的事其實跟在哈佛所學的沒有直接相關。但是在哈佛我學到了「求真」的精神,還有哈佛蕭慶倫教授的協助,對全民健保的推動當然都有很大的幫助。
我在演講中提到我所記得的哈佛生活:塞爾提克籃球隊(Celtics)、波士頓花園球場(Boston Garden)、還有球員大鳥(Larry Bird),講到這些,大家哄堂大笑,這是一場輕鬆但是對我個人非常重要的盛會。
當然我要謝謝好友北醫醫學院院長曾啟瑞的推薦,他是我哈佛的同學,我後來才知道是他推薦的,當然傑出校友也要通過校友會的嚴格審查才算數。雖然是個人的得獎致詞,但是我一生以哈佛為榮,哈佛有一天以一位台灣學生為榮,也應該算是台灣的驕傲。
最後一個重要的演講是在2014年3月11日,在「美國國會參議院健康、教育、勞工及年金委員會基層醫療與老化小組」於國會山莊舉辦的聽證會,做一個5分鐘的演講,介紹台灣的全民健保。
這是一個正式的會議,需要事先提供書面資料;在會議上沒辦法一一說明這些資料,但資料會列在國會報告裡成為正式文件。而口頭報告時間只有5分鐘,我說明台灣健保只用了美國四分之一的費用(經物價調整),但健康成果要比美國好,因為台灣是單一保險體系,採用自由競爭、促進醫療效率、減少不必要的醫療資源浪費;雖然引進新藥和新科技速度較慢,但是每位民眾都有公平利用醫療服務的機會。
會中參議員發言多是質疑加拿大的醫療制度,包括等待病床時間太久等問題;後來加拿大的出席代表還私下好奇問我國代表處官員,為什麼台灣健保制度可以做到不需要太長的等待時間。
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將完整訊息言簡意賅的表達,還要能感動對方,讓聽眾產生認同感,台上三分鐘,台下是需要幾十年的努力的。老天在我的生命中,給了我四個機會讓世界看見台灣,過程雖然辛苦,但是相信成果是豐碩的,也將是我一輩子的甜美回憶。
台上三分鐘,
台下十年功,
字字珠璣,
台灣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