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森甫寫的《細說西北軍》(1977年版)，基本上為馮玉祥與他一手建立的「西北軍」辯誣，算是戒嚴年代難得的「非主流」著作。書中雖不無對馮的歌功頌德，但也記下了許多難得的細節。

比如說以下這則「獨缺日本旗」的軼事。

1924年馮部駐防北京南苑期間，某次高級教導團宴會，請了十多個日本人，馮令：將會場中懸掛的萬國旗中的日本旗全部撕掉。

客人到齊，有一位日本人注意及此，問馮何以如此？馮說：

「旗是從街上買來的，我們辦事人員跑遍了全街，也找不到帶有日本旗的萬國旗；真是奇怪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貴國對我們提出《二十一條》的事，使人民的惡感日深。」同席的人也說：「一定是人民幹的，這些地方正是表現出中國人民的意志。」(引文終)

所以即使手上有槍，也要講究說話的技巧，簡單粗暴的回答「掛甚麼旗是我們的自由」，這個，在企業危機處理上是不及格的。

馮還有些與日本國旗剪不斷、理還亂的緣分，比如說1918年進駐湖南常德期間發生的事：

(馮部) 初駐入常德，許多商店門前掛日本國旗，貼日本兵艦保境安民的布告，經過探聽之後，原來是商家玩的把戲，防潰兵搶劫，要求日本兵艦保護，因爲常德是南北軍交關的要衝。南北兩軍，任何一方潰敗，潰兵即將商店搶一空，南北兩軍全退光了散兵游勇和士匪又來趁火打劫，商民不得已而出此下策。

馮氏得知，便召集全城商民談話，告訴他們，托庇外人保護，最爲可恥，已往是爲潰兵騷擾，事出不得已；現在我的 (馮自稱) 隊伍是守紀律，必能保護地方治安，絕不會再有騷擾的事情發生，如果我的兵動了你們一草一木，就請你們把我馮某人逮捕槍決，我們是在中國土地上，若是掛了日本國旗，不但騰笑外邦，自己也應該覺得可羞可恥；請大家回去，立刻把日本旗取消、撕毀，永遠不要再做這種辱國的事了，當天市面上日本國旗統統被撕毀。

馮又去找來日本軍艦的艦長，質問他們爲什麼要在街上張貼那種佈告，那艦長說：

「這是貴國的人民要求我們做的，我很遺憾。」既然說得很娓娓動聽，馮便不加追究；派士兵把佈告撕毀，以後不許再有侵害我國主權的不法行爲。(引文終)

作者接著感嘆：人民被軍隊逼的無法自存，爲了求生起見，而求日本兵艦保護，買日本國旗懸掛，這不是人民的錯，也不是軍隊和士兵的錯，而是當時政府的錯誤政策，所給予人民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