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腦海不斷浮現---
那被針扎得千瘡百孔的血管
那被甲狀腺腫擠壓的氣管的咳嗽聲
那被焦慮、不安穿透的胃潰瘍……
靠打針度日、靠止痛藥過活,然後體力透支在被層層剝削的農務上,
這是我從小就目睹家人的寫照,也是整個家鄉的樣貌,日未出即作,日已落仍未息,沒有週休,沒有福利,辛苦工作了一生,換得晚年一身病,捨不得旅遊,卻常常組團去長庚,他們很認真工作、他們個個都善良,但大都相繼死於肝硬化!
幾乎年年血本無歸的薑農,有誰照顧過他們?
他們向來沉默,沒有怨言,堅信著靠天吃飯,終有出頭天,
咬緊牙根年年期待下一年,殊不知……天空早已變了色……
咬緊牙根的堅持,只是帶往他們往肝癌的終點!
為什麼?我無數次試圖尋找答案?無數次浮現父親那怵目驚心的血管……
無數次因無法撼動那份咬牙的堅持而氣餒!我想,是「業力」!
走出馬公機場,我索性坐在門口的椅上,不想再趕路
回想這幾天所見所感,究竟要讓我體悟什麼?
我們處處為難自己又是何苦?
我該如何幫助解開這病因?
因為至親,所以椎心;之所以椎我心,是因為我尚在相中嗎?
倘若我離相了,那他們的痛苦呢?即不復存在了嗎?
也許是我單身,不用安頓兒女的退路;
也許我流浪慣了,沒有那麼重的紅白包的壓力;
也許我窮慣了,已忘記追求名利的動力
是不是我把生活想得太簡單了,所以他們不以為然……
莊子說:「鷦鷯巢于森林,不過一枝;鼴鼠飲河,不過滿腹。」
廣廈三千,也不過夜眠八尺,也許很多時候我們都是盲目奔波?
也許生不逢時時,也許命途多舛時,可試圖選擇潛藏,
至少保留身體不過度摧殘,至少不用保全收成而再造惡業!
心中的悲情與這全身的病痛,不正也已說明這昨日思想的結果?庭「怨」深深深幾許?每一次我都是以沉重的步伐出走遠颺,我定要尋找並帶著您們走出痛苦的深淵,太苦了,我真的了解,我是從那走出來的!
如何在充滿我執、冤怨與負面的環境中全身而退?
想起師父說的「三不」---不分別、不情緒、不煩惱
這一次我如實履行,雖然我尚未做到完美,但我更確定那是唯一的逃生門
可是,我確定了,正在受苦受難的您,願不願意也相信我?
鼻頭陣陣酸楚,又浮現那千瘡百孔的血管與您自殘的心,我還是好痛 ~ ~
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