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愛這三樣,其中最大的是『愛』。」(林前13:13)
學生最是幸福,可以沉浸在「純真年代」(Age of innocence),高言闊論理想、未來,屏息在浪漫、相濡間。
因為學生的純真,於是:在彼岸,昔日梟雄餵他們小紅冊、在此間,政客捻給他們一朵太陽花、在前些時,更召喚一群小青鳥,以便可以在天空下注視他們。身為「清華學派」,我常想,應該給這些純真孩子們甚麼呢?
那時期,台海兩岸交流尚未開展。雙方各有一個清華,新竹清華是易地「正統」,北京清華是原地更名的「新生」事物(參本專欄882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兩岸治理高層也就張隻眼、閉隻眼,默許清華兄弟私下交流。
當時,新竹清華「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詩經·大雅·文王》),在自由民主開放下,各領域領先北京清華。我們接待親兄弟,無所謂卑、傲,只是盡心盡力,傾囊相授,把我們嘗試過、走過的得失,以及理想,與之分享,希望同好齊進──就是這麼「純真」。
一次相談中,我建議在暑期,兩岸清華孩子們,可以一起組個營隊,到大陸大西部窮鄉卑微之地駐點,與當地學生一起生活,教他們一些近代知識,激發他們圖好心志,彼此也可以相互學習、一起成長。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對方的領隊好奇地問。
「熱情科研、悲憫生命」(Passion for science、compassion for life),是我給清華「生命科學院」(Life science)的座右銘(Motto);身為院長,我如此自期,也以此勉勵院生。
當年,我在台大森林系就讀時,每年寒、暑假,都有「溪頭林場實習」。那時的溪頭(南投、台灣地理中心)偏遠、交通不便捷,我們需費盡一整天,公車在山路間搖搖晃晃才能到達。在那林場,望著碧綠青山、聽著潺潺溪水聲,夜間點數星星,白日更看到貧窮鄉下人艱苦謀生,總令人「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陳子昂,《登幽州台歌》),這經驗,讓同期同學們,心中燃起一生不變的關懷與眷戀。──我慶幸,曾有這樣的純真教育:帶著善意的心,一起走入人間。愛這塊土地、悲憫卑微人物,就會愛這島嶼;我是這樣被教導的。我懷念那個影響與塑造我一生的「純真年代」。
回去以後,這位副校長果然辦了一趟兩岸學生大西部之旅;他們同時也邀請了台大等校。可惜,僅此一屆,再無下文──好的東西,總是早早人去政息。
若果憐愛這些純真孩子們,就不該召喚他們到廣場、舉著紅小冊高喊破四舊、除封建,也不該驅使他們在馬路、街頭上,膜拜太陽花、衝撞殿堂,更不該用基地台定位飛翔的青鳥們。我相信,只需給他們一個純真的假期,讓兩岸的兄弟相聚作息、一起親吻大地,與卑微人物共相交往,愛、理解、善意、關懷就會在他們心裡孳生,和平自然臨到。這才是教育啊。
有人問:「清華學派」是甚麼?
「清華學派」:基督的愛最大。
(轉載自《國度復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