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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07/06 16:04:53瀏覽716｜回應0｜推薦1 | |
【黑籃】黃黑-終將再見
配合食用BGM： Laura Pausini-It's Not Good-Bye
全國中學大賽結束了。
帝光中學毫無懸念的獲得了冠軍。
面對到手的勝利，照理來說是應該開心的，
只是身為輕鬆拿下冠軍的首發隊員黃瀨涼太來說，卻難得的開心不起來。
並非是因為模特身分所帶來的困擾，即便他一直以來都很討厭這些麻煩，
而是帝光中學男子籃球部的氣氛，最近變得很奇怪。
或許是從來都是常勝軍的緣故，雖然還不至於到精神鬆懈，
卻也有些人，開始對這樣毫無意義的勝利感到了迷惑。
只是身為陽光一派的黃瀨自然感受不到這些，在他眼裡勝利當然是最重要的，尚仍處於中二時期的少年心理自然也不可能對勝負什麼的一笑置之，好勝心、自負…等，一個少年所具有的特質他畢竟還是有的。
然而即使開朗如他，卻也注意到了有什麼不同。
小黑子…最近總是很沉默呢。
一面走在前往社團的路上，黃瀨一邊思考著。
雖然平時也很少說話沒錯，但…怎麼感覺話越來越少了？還是我的錯覺呢？
正在努力思考的大型黃金獵犬一隻。
似乎是從比賽完後就如此了呢…難道是因為出場太少而不開心？畢竟小黑子的實力很強嘛~
好不容易捕捉到一絲重點，只是很可惜下一秒又偏掉了。
可是要怎麼安慰他呢…直接說好像也怪怪的…
正在努力思考的大型黃金…喔，不，是黃瀨。
嘛…不然去找小桃井問問看好了~
向來秉持想到就做的黃瀨迅速轉身，走向桃井所在的班級，絲毫不管即將開始的部活時間。
反正，不用那麼努力練習也一定會贏的，不是嗎？
……
「咦？要問關於哲君的事？」
有著一頭柔順粉色長髮的女性經理，桃井五月，驚訝的微微張大了漂亮的眼眸。
「是啊，總覺得小黑子最近心情不太好呢……」
「也是…哲君最近的確很安靜啊…不過就算是這樣的哲君也依然帥氣呢ˇˇˇ」
原本正認真思考的桃井在下一秒身旁瞬間飄出了無數朵的愛心，熱情的程度不亞於黃瀨的死忠粉絲。
黃瀨汗顏了。
「…咳，所以說我想問問要用什麼方式鼓勵他會比較好？」
在好不容易將桃井的注意力拉回來後，黃瀨總算是將他的問題問出了口。
「嗯……不如親手做張卡片怎麼樣？上面可以寫一些鼓勵的話之類的。」
「咦？現在並沒有什麼節日，送卡片什麼的未免也太…而且如果是卡片的話，書店裡就可以買到了又何必－－」
尚未說完的話語便被女性的叫聲打斷了。
「啊－－小黃果然是大笨蛋耶！送卡片這種事當然是要親自做才有誠意啊！而且卡片又不一定得要節日才能送，只要有包含心意在裏頭，什麼時候都可以送喔~」
「诶…這麼說好像也是呢…」
已經成功被洗腦的某人。
好吧！那就決定了，今天放學後就去買材料~
然而正當黃瀨滿腦子都在計畫著放學後的打算時，某個如惡魔般的聲嗓在身後驟然響起。
「呀，原來你在這兒呀，涼太。」
黃瀨聞言全身一顫，費了好大的力氣方才轉過了身。
他們的隊長大人，赤司征十郎，正淺笑看著他。
「剛剛在體育館沒看見你，正好我有事找五月就順帶出來看看，沒想到涼太你也在這裡呀……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呢。」
「呃…小赤司，我可以解釋的…」
黃瀨冷汗涔涔。
他萬萬沒想到，平常固定會先去社團辦公室，與教練討論一些訓練上的問題的小赤司，今天居然會這麼早到啊啊啊！
如果知道的話他打死也不敢翹掉訓練。
只可惜現在後悔已來不及了。
嗚嗚誰都好啊快來救救他，讓他從這個悲慘的狀況下脫離吧一一小桃井也好，別光站在那看戲啊一一
黃瀨默默淚眼望向站在一旁的女性，只可惜很華麗的被無視掉了。
我才不要淌渾水呢，小黃加油啊。
桃井涼涼的想著，然後悄悄地再站遠了一些。
「哦，那麼，理由呢？」
依舊從容不迫的語調。
黃瀨頓時沉默了，內心激烈的爭鬥著。
該用什麼理由？
關心心情不好的隊友？
不、不行，小赤司一定不可能接受的。
討論如何做卡片？
這更加不可能了好嗎，感覺說出來只會更慘…
思來想去仍是找不到好理由的黃瀨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想早退，所以來找小桃井…」所謂的情急生智。
只可惜當說謊的對象是他們的隊長大人時，依舊是功虧一簣。
空氣中安靜了一會。
「聽起來是個很不錯的藉口呢，可惜有一點。」
赤司往前走了幾步，而另一方則嚇得連連倒退。
「請假的話，是要經過隊長的同意而非經理唷，這點我記得規定上寫得很清楚。」
近在耳旁的聲音如同惡魔般的低語。
「所以，為了讓涼太能夠好好記清這點
一一今天的基本練習，就增加個二十倍吧。」
這次真的死定了。
黃瀨的腦中頓時只剩下四個大字
天要亡我
……
「呼……」
好想死。
這是好不容易將所有練習都做完的黃瀨倒在地面後的第一個感想。
平坦的地面所傳來的冰涼觸感雖然讓他疲憊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些，但身體無處不傳來陣陣的痠痛。
彷彿全身力氣都耗盡般，幾乎連站立都很困難……
他發誓，下次在翹課之前一定、一定會先做好事前打聽的！
他絕對不要再發生一次像今天這種事了！
流著淚，黃瀨在心底吶喊著。
二十遍的基本練習可不是什麼好玩的！
小赤司根本是惡魔吧一一
嗚，他現在想要退部還來不來的及一一
累趴在地上腦部思維卻依舊活絡的小模特絲毫沒有想到或許不要翹課才是最安全的作法。
果然人不是被處罰一次就能吸收到教訓的。
「小黑子…已經回家了啊？」
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後他四處張望著，卻不見那嬌小的水藍色身影。
最近…總是很早就走了呢，小黑子。
連想像之前纏著他一起回家都沒機會呢…
究竟是不是有心事呢？
算了，反正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去買做卡片的材料，總不能拉著小黑子一起去吧？
希望小黑子在收到卡片以後可以開心一點~
這麼想著的黃瀨正準備向赤司報告一聲後就離開，然而才一個回頭，
「耶？小赤司人呢？」
偌大的體育館裡只剩下認真纏著繃帶的綠間和其他幾個同為一軍的成員，但就是不見赤司的身影。
「如果你是說赤司的話，他訓練一結束就離開了，似乎是去找教練商討事情的樣子。」
終於纏好繃帶的綠間抬起頭告訴他。
「咦耶耶耶耶耶？那、那小綠間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那他剛剛幹嘛做個練習做到快死掉啊啊啊啊一一
根本就可以先跑的不是嗎！
「那是你應有的懲罰，再者……」
綠間推了推眼鏡，聲音嚴肅了起來。
「…巨蟹座與雙子座今日的相性不合，宜盡量減少言語或肢體上的接觸。」
「那你幹嘛現在說啊啊啊啊一一！」
真的非要氣死他才甘心嗎一一
黃瀨涼太，在今天已經不曉得是第幾次後悔自己認識了這群人，
根本個個都以欺負他為樂！
……
「總算是順利回到家了一一」
黃瀨覺得他今天根本是多災多難。
為甚麼連去書店買個東西都會被熱情粉絲碰上啊！
就算書店本來就是女孩子常去的地方，但也太剛好了吧！
害他不過是買個材料還得被纏半天，練習都已經很累了還這樣對待他…
黃瀨開始思考是否以後要學學小綠間看晨間占卜，
至少可以知道該如何趨吉避凶。
走進房間，黃瀨的第一反應是直接撲倒在床上，無視於直接飛出去撞牆的書包。
蓬鬆柔軟的觸感讓他的意識完全鬆弛下來，幾乎下一秒就能睡著。
啊…乾脆就這樣一覺到天亮算了…
意識渙散的這麼想著。
只不過數分鐘後他還是認命地坐起身。
卡片，還是先做比較好吧。
至少，能早一點送給小黑子的話，
他的心情，也會早一點變好吧。
幸好想要的材料大概都有買到…
只不過當坐到書桌前時，黃瀨卻發現他又再度碰到了難題。
其實也不算是什麼困難，只是…
身為小有名氣的模特黃瀨涼太，向來收到的卡片絕對不少，但親手做卡片送他人這還是頭一回。
完全沒頭緒啊…
難不成要照他以往收到的卡片樣式來做…？
思及那些充滿粉紅夢幻緞帶及大大愛心的卡片，黃瀨一陣惡寒，立即在腦海中打了個大大的叉。
絕對不要。
那要怎麼做呢…
桃井的話適時的在腦中響起。
「一一只要有包含心意在裡頭一一」
是呢，如果只是空有好看的外表，想來小黑子也不會開心的。
那麼就把自己想為他加油打氣的心意，真實的傳遞給他吧。
這樣充滿心意的卡片才有用，不是嗎？
黃瀨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笑。
……
下課鐘聲規律地響起。
「下課了啊…」
立即跳起身開始收拾書包，黃瀨鬆了一口氣。
今天儘是些我不擅長的課…總感覺時間過的特別漫長呢…
小黑子…今天應該會來吧？
…雖然不知道同性送卡片會不會很奇怪，但反正都已經做了一一
望著抽屜裡細心封好的小巧淡藍色信封好一會，黃瀨最終還是小心翼翼的把它放進書包裡。
果然第一次做卡片還不太熟練呢…也不太清楚小黑子究竟在煩惱什麼…
但是，我把想對他說的話都寫進去了，
希望小黑子看到後，至少，能多少開心一點吧？
慎重的合起書包，黃瀨步履輕快地走出教室。
「…咦？小黑子呢？不在啊？」
是還沒來嗎？
體育館裡依舊只有綠間和其他一軍成員正在準備開始練習的身影。
小青峰不來就算了，反正他最近常常三兩天就翹課，總也不見個人影。
…不過小紫原也還沒來啊。
「黑子大概是有事還沒來吧，青峰的話就別想他會來了，那傢伙根本是懶惰成性，哼。」
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一般，綠間難得好心的開口了，只不過下一秒馬上話鋒急轉。
「真是難得啊，黃瀨你居然會這麼早來，在經過昨天的處罰後終於吸收到教訓了？」
「啊哈哈，算是吧…」
他才不會說他其實今天來的目的根本不是練習呢。
肯定會被小綠間念死的。
「不過為什麼小赤司就不罰小青峰呢…」
真是不公平啊…
大概是練習還沒開始的緣故，綠間難得接了他的話。
「你覺得罰他有用嗎？」
「……沒有。」
「那不就對了？」
「…可是也不能只罰我啊……」
沒有漏聽黃瀨的碎碎念，綠間很冷地回了一句。
「因為你看起來一副就很欠訓練的樣子。」
「什麼啊！難道就因為我看起來比較好欺負？！」
「你該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小綠間好過分！！」
為甚麼大家都專門欺負他啦一一
練習，開始了。
……
「呼…小黑子，還沒來嗎…」
休息時間。
在好不容易做完一輪的訓練後，黃瀨總算是可以稍微喘息個十來分鐘，他累的直接坐倒在地。
汗水無視了衣物的阻擋直接滴落地面，微濕的水跡過沒多久便蒸發於大氣中，再不留任何痕跡。
足見天氣之炎熱以及極大的運動量。
黃瀨望向一旁的時鐘，細長的分針像是配合好的一般，剛好指在了數字六的位置。
時間快的彷彿眨眼即過。
已經過了半小時啊。
小黑子還是沒來呢…
望向一旁，專屬於那人的櫃子依舊空盪著。
是請假了嗎？
唔…那他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昨天才被操得半死不活，今天又這麼累…
感覺全身都快散架的黃瀨開始哀嘆著自己為何老這麼倒楣。
果然下次還是記得要看占卜吧。
他哀怨的這麼想著。
……
五分鐘過去了。
不行，他要去找小黑子！
終於坐不住的黃瀨豁然站起身。
管他是不是請假，先去小黑子的班級看看再說！
打定主意的黃瀨就像是瞬間復活般站起身，趁著沒人注意向門口慢慢移動而去。
20公尺…10公尺…
很好，沒有任何人發現…
在心裡暗暗歡呼了一聲的黃瀨，手指觸到門把正欲施力時，
本應緊閉的門卻在此時自動敞開了，只差沒狠狠砸到他的臉。
「涼太。」
赤司臉色不是很好的走了進來。
黃瀨再度全身一顫。
不會吧…怎麼這麼巧…
…死定了啊。
想歸這麼想，只不過黃瀨從不放棄一絲可能的機會，
何況這次他算是有充分的理由。
「小、小赤司，我是要去找小黑子，他一直都沒來…」
「……我知道。」
所以拜託不要再做二十遍練習一一咦？
「小赤司怎麼會知道…？」
果然是請假了嗎？
微微嘆了口氣，赤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轉身面向一軍所有成員，開口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剛剛，我在籃球部辦公室，發現了這個。」
赤司緩緩展開了手裡摺疊成四方形的紙。
空氣在瞬間凝結。
四周靜寂無聲，就像是被強行消音一般。
怎麼可能……
少年瞪大了眼，琥珀色的瞳孔隨之緊縮，滿滿都是充斥著不可置信。
一定，是騙人的吧……
紙上，清楚寫著「退部申請書」等幾個大字。
署名人則是，黑子哲也。
小黑子怎麼可能退部啊，
他一向是最喜愛籃球的，不是嗎……？
「我已經確定了這是黑子本人親筆署名，絕非偽造……」
赤司的話語就像是雷聲一般在他耳邊清晰的迴盪著。
一一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一一
想要張口抗辯，卻發現聲音怎麼也出不了口。
「…那麼，對於以上的事情，我也深為遺憾…」
一一不，他一定要問個清楚一一
一一小黑子絕不會無緣無故的突然就離開一一
黃瀨做出了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猛地衝上前，搶過了赤司手上的退部申請，拉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喂，黃瀨一一」
綠間正欲追出去時，卻被赤司阻止了。
「不必管他。」
如此說著，赤司轉過身。
赤色的眼瞳裡蘊含著極為深沉複雜的情緒，
讓人完全猜想不透。
「就讓涼太，發洩一下吧。」
……
小黑子…現在應該會在哪裡？
黃瀨腳下的步伐沒停過，但心中卻一片空白。
奔跑時所帶動的空氣流動不禁讓方才大汗淋漓的他打了一個寒顫，
不過現在的黃瀨無暇顧及這些。
只是茫無目的的奔跑著，不知該往哪裡去才好。
在他的認知中，小黑子總是準時來參加訓練，
即便訓練再辛苦再難熬，卻也從未抱怨過一聲。
明明是對籃球如此的執著啊，不是嗎…？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連一向喜愛的籃球都要捨棄…？
心中種種的情緒交錯穿插著，
他幾乎無法冷靜下來好好的思考。
……不管了，就先去小黑子的教室看看吧，
搞不好人就在教室自習也不一定呢。
強自定下心神，黃瀨足下隨即轉了個方向，往教學區前進。
「小黑子一一」
省去了敲門的動作，黃瀨直接把門打開大喊了一聲。
在打開門的那刻他還天真地以為，那個熟悉的身影依舊會從那個位置上抬起頭看著他，
帶著淡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無奈笑意，
就如往常一般。
然而那個位置如今卻空空如也。
理所當然到彷彿之前都是他的錯覺而非現實。
教室裡似是正在做勞作的幾位女孩子紛紛狠狠嚇了一跳。
見裡面並沒有那水藍的身影，黃瀨本想立即離開，但想想後還是問了一句。
「請問，你們有人有看到黑子哲也在哪裡嗎？」
現場安靜了許久。
就在黃瀨耐心即將喪盡正欲轉身離開時，終於有個女同學回過神，怯怯地開了口。
「對不起，我們不知道…只是今天老師點名時似乎沒有人請假的樣子…」
「…謝謝妳。」
黃瀨轉過了身離開教室。
是呢…他在想什麼啊，那可是小黑子啊，
若是他存心要躲，那肯定誰也找不到他。
但…難道，就要這樣放棄嗎…？
他…不甘心啊…
黃瀨握緊了拳。
……咦？
此時他才注意到手上拿著的退部申請書。
哇…小赤司一定會殺了我…
…不過背面似乎寫著什麼字…？
凝神細看，是赤司的筆跡。
一一此申請書自申請隔日生效一一
隔日…？
意思是…只要今天放學以前撤回申請，都來得及？
黃瀨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這段話上。
籃球部的練習時間到六點半…
還有將近兩個小時…
不想放棄。
內心幾近全力呼喊著。
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金色的眼瞳裡，慌亂的情緒正逐漸沉澱著，一點一滴地顯露出本性的堅決。
如果在這裡停下的話，那麼就什麼也改變不了。
他，一定會找到小黑子的。
約好了，要一起創造籃球的奇蹟，不是麼？
校園裡，少年的身影再次奔跑起來。
象徵著時間倒數的鐘聲，也同時響起了。
過往相處的一點一滴，是我再珍貴不過的回憶，
有著辛苦，也有著歡笑，滿滿都是大家一同努力的曾經。
因為約定好了要一直走下去。
所以，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憑空消失的，不會。
……
呼…呼哈……
重重喘著氣，汗水不停自身上滴落。
還有哪裡…是沒找過的嗎……
幾乎把整個校園都翻過一遍了吧…
圖書館、保健室、講堂、食堂……等等。
凡是有可能有人的地方黃瀨都去找了一遍，沒有任何遺漏。
然而依舊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空蕩蕩的校園彷彿正在輕蔑的看著他，冷冷嘲笑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天色，漸漸暗了。
手錶上的指針一格格的轉動著，
彷彿是在為劃下今日一天的句點而正做著準備。
約定的時間，已所剩不多。
好累…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嗎…
努力平順著呼吸，黃瀨只覺得一陣陣的疲憊湧上身，骨節也傳來無法忽視的酸痛。
感覺身體的每一分都用疼痛在叫囂抗議著。
真想休息一下…不、不行。
若是停下來的話，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身為一個受運動訓練已久的人，黃瀨非常清楚這一點。
一旦放鬆了意志，便會再也撐不下去。
明明已經花了這麼多時間的，
他不要到這時才放棄，
那麼，之前的辛苦算什麼？
他們的約定又算什麼？
小黑子一定不會拋下他們的，
這是他唯一能相信的一點。
所以，不管時間剩下多少，
他都一定，會把小黑子找出來。
「如果不是在校內的話，小黑子…還有可能去哪裡呢？」
啊！
黃瀨腦海中一閃，驀然想到了黑子曾經說過的話語。
會在那裏嗎……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說。
不顧已經快負荷不住的身體，黃瀨毅然決然的向著校外跑去。
天色隨著他的腳步聲遠去而漸漸暗沉，
終於，第一顆雨滴落了下來。
……
大雨傾盆。
數也數不清的雨滴自天上狠狠砸下，落到地面上再紛紛彈跳起來，化作一灘灘了無生氣的積水。
雨勢已經大到連被砸中都令人隱隱生疼的地步。
在這個時節裡會有這麼大的雨，還真是難得啊。
速食店的店員這麼想著，擦了把臉又去招呼下一個客人。
突然「唰」的一聲，
是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
所有在店內用餐的客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抬起頭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少年奔了進來。
本應是柔順服貼的金髮此時被雨水打的凌亂，衣物也濺到了路邊行車所揚起的汙泥而顯得髒污不堪，被亂髮覆蓋大半的臉更是沒有一絲血色。
整個人可以說是狼狽至極。
要是他不說，肯定沒人能認出他其實是小有名氣的模特。
「呃…請問是要用餐嗎？」
店員試著開口招呼眼前不同尋常的客人，
只不過對方卻完全無視他。
少年環視了周遭所有客人一圈，像是在尋找著誰。
雖然他很懷疑整張臉幾乎被濕髮蓋住一半的少年究竟能不能看清。
幸好在他快忍耐不住想趕人時，少年總算是開口了。
可惜完全答非所問。
「請問，你有看見一個個子跟你差不多高，穿著制服的學生來這用餐嗎？髮色是很特殊的水藍色。」
聲音倒是蠻好聽的啊。
店員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思考著他究竟有沒有看過這樣的客人。
只不過他都快把腦袋給想破了卻仍沒想出個結果來。
也是啦，要是有這麼特殊的學生來用餐他肯定會記得才對，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想到腦袋快抽筋了還沒個印象。
「不好意思，我沒有看到你說的學生……」
話未說完，少年拋下一句「謝謝」就轉身衝向了門外的雨幕。
呿，還真是個怪人。
怎麼今天遇到的怪事特別多啊？
店員聳聳肩，一邊走回櫃台。
剛剛來一個點餐卻找不到人只看到錢，而且餐點還自動消失的事情已經很怪了，沒想到還有一個更怪的。
總不會他們都是權外者吧？
嘛，算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這種事叫那幫青服去管就好了。
趕緊打工賺房租才最要緊！
對他來說，這只是無數個日子中的其中一個而已。
……
只剩下二十分鐘…真的只能放棄了嗎…
黃瀨在雨中失神的快步走著。
大雨如傾倒一般往他身上砸來，他卻沒有半分去避雨的念頭。
汗水與雨水交混在一起，順著早已溼透的衣服不斷往下滴，
每流失一滴水分，身體也似沉重了一分，體力也幾近消耗殆盡。
然而他卻渾然不覺，只是一味的強撐。
一直緊握的掌心被指甲狠狠刺入著，卻半點也不覺得疼。
「小黑子…」
明明知道那個人聽不見的。
但聲音卻在察覺到的前一刻早已不受控制的溜出口，
伴隨著強烈的茫然與無措，徒勞無功的在空氣中振動著。
這已經是黃瀨所能找到的最後一家可能的店了，四周的店面他幾乎都已找過了一遍，
卻依然沒有黑子的身影。
為什麼…明明大家約好了的，要一起創造奇蹟，不是嗎…
冷澈的寒意自身上傳來，緩緩滲進了內心。
為什麼卻連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走了呢…
合宿時大家的燦爛笑容猶在眼前，
許諾下，要共同締造奇蹟的誓言。
如今卻人事已非。
而他直到此時才赫然發現，
他其實，從未了解過黑子。
或許他一直欣賞著對方，也試圖去了解那人的一點一滴。
但他卻從未走進黑子的內心。
他所能了解的，只有黑子願意讓他知道的。
黑子的內心就有如一道高牆，
而他站在牆外，就只能無能為力。
不…不行，這麼想是不對的，
小黑子一定只是跟我剛巧錯過而已，
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他不會就這麼拋下大家的…
抗拒著自內心深處傳來的負面想法，黃瀨拼命思考著。
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聯絡…
啊，手機！
驀然想起了關鍵的一點，他連忙翻找已經濕透的口袋，卻只找到了幾枚零錢。
大概是練習時放在書包裡了…
就算找到了，現在這種雨勢也沒有訊號吧…
希望附近會有公用電話…
黃瀨不顧越發加大的雨勢往前尋找，好不容易在數公尺的店家旁找到了電話亭。
密閉的亭內擋去了外頭的滂沱大雨，讓黃瀨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看著手中僅有的數枚硬幣，黃瀨拳起了手掌
緊緊的，像是不想失去什麼一般，祈禱的手勢。
拜託，一定要接……
拜託，不要就這麼拋下大家…
……不要就這麼…拋下我……
「嘟…嘟嘟…嘟…嘟嘟…」
接通聲遲緩的響起，響聲與越發加快的心跳交錯穿插，期待與害怕也同時緊緊交織著。
黃瀨屏著息，像是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鈴聲持續了很久，久到他都以為小黑子是不是睡著時，
「…您所撥的號碼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冰冷的機械女音就這麼響起了，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然後便是代表語音信箱的短短「嗶」的一聲。
果然是睡著了嗎？
黃瀨這麼想著，但還是留下了訊息。
「小黑子，我是黃瀨，你現在有空接電話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留言結束，話筒那端再度靜寂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實在是耐不住了，嘗試性再撥出了一通。
得到的結果竟是無法接通。
話筒裡只有機械女音冰冷的迴盪著。
為甚麼？剛剛不是有接通嗎？
這是怎麼回事？
瘋狂般的連續好幾次撥出那支記到爛熟的電話號碼，
卻都是同樣的回應。
他把僅剩的一枚硬幣也毫不猶豫地投了進去。
「…您撥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待再撥…」
「鐺」的一聲，
話筒自黃瀨手裡重重摔落，掉到地面發出巨大的撞擊聲響。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緊咬著唇，黃瀨俊逸的臉孔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他可以想出很多種解釋，
但他從未想過，黑子會連他的電話都拒絕。
將他整個人就這樣拒之於門外，連唯一的聯繫都被狠狠切斷。
虛弱的身體再撐不住負荷，黃瀨順著透明的牆壁便這麼滑坐下來，
一直緊握的手掌，此刻也無力的鬆開了。
幾許艷麗的猩紅自掌心滑落，跌在冰涼地板上碎了一地。
鮮紅燦爛恍若盛開的彼岸花，卻是再也拼湊不回的破碎希望。
雨水仍不停的自溼透的髮上與衣上滴落。
心也像泡在冰水一般整個涼透了。
驀地，臉上一陣濕熱，
黃瀨半是迷惑的任它滑落在指尖。
咦？為甚麼哭…
沒事的…
或、或許只是我想多了啊…
然而淚卻怎麼也無法停止，固執的一顆顆滑落下來，
就像是再也承擔不了，即將滿溢而出的悲傷。
過了很久以後黃瀨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
其實，早在不知什麼時候便已深深的喜歡上了。
一開始覺得只要待在一起，日子就感覺不若以往的乏味，
然而卻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對方的氣息，
直到發覺再也不能沒有對方的存在，
卻連對方的一絲餘溫都已不復存。
想說什麼，早已太遲，
在尚未嘗到初戀的甜蜜時，便已了解了何謂失戀的苦澀。
指針還在不停的走著，離規定的時間逐漸近了，
他卻再提不起勁，繼續這一頭熱的努力。
是該，停止了嗎…
或許小黑子也是這麼希望的吧…
指尖上的溼熱漸漸冷卻，冰冷的感覺竟比雨水更甚。
可是…果然還是…很不甘心啊……
終於崩潰一般，黃瀨掩著臉，任淚水無聲的席捲肆虐。
「喀答」一聲，是倒數的時間歸零的聲音。
計時，停止。
所有的一切，都歸於沉寂。
最終，還是沒能傳達出想說出口的話語呢，給那個人。
……
七點整。
籃球部休息室的門被緩緩推開了，
黃瀨走了進來。
由於不想被人看見這副狼狽的樣子，所以他特意晚了半小時才回到學校，
休息室裡毫無意外的空無一人。
在衣櫃取出替代的衣服換上後，黃瀨提起了書包。
他現在只想快些回家，好好地睡一覺，
明天，指不定會感冒呢…畢竟淋了這麼多雨…
帶點自嘲的這麼想著，黃瀨快步走向校門。
然而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
是小黑子嗎？
黃瀨急匆匆的在書包亂翻一通，找出手機後看也不看的便接通了，
然而正準備開口時對方劈頭就開罵。
「黃瀨涼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今天下午的攝影放我鴿子！」
啊…是經紀人啊…
不是小黑子呢…
換作是以前黃瀨應該會很緊張，連忙向他偉大的經紀人賠罪，生怕開罪了對方日後只會死得更慘。
只是在情緒整個放空的現在，
除了深深的失望外他再感受不到別的了。
其他的，無論怎樣都好…
疲倦與受傷的情緒幾乎壓垮了他整個人。
只不過，做錯了還是得道歉。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記的，下次會改進啦…」
慣性的想露出微笑，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因為，能讓他露出真心笑容的人，已經離開了啊…
「……涼太，發生了什麼事？」
電話那頭很敏銳地察覺了不對勁。
「…不，什麼事也沒有…」
小黑子絕對不會不說一聲就走的，一定是他想多了…
「…那就好。算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黃瀨嗯了一聲。
接著電話那頭似乎又囑咐了些什麼，只是在大雨之下聽不太清楚，黃瀨也只是模糊應著。
……
躺在床上，黃瀨查看著一日未碰的手機，
手機裡除了一堆經紀人的未接來電外再無別物。
想了一想，他還是決定寫封短信給小黑子。
即便不願意接電話也好，
短信的話，總是有機會能看到的吧。
點開界面，在反射性的輸入簡短的問候與一堆顏文字後，
黃瀨突然不曉得還能說些什麼。
為甚麼要離開？
他有什麼立場問出口。
直到黑子切斷聯繫的那刻他才發覺，原來他們的關係，其實並不如他想像中來的深厚。
隨時都可以輕易切斷的。
他一心纏著小黑子，卻從來也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甚至連他為什麼離開都不清楚，只能一個人獨自摸索，
試圖找出對雙方最好的結果，卻什麼也沒能做到。
到頭來全都是他一廂情願，不是麼？
黃瀨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著。
簡訊裡滿滿的顏文字非但表達不出絲毫開心的感覺，反而更襯出內容的空洞。
無法言說與問不出口的，就只能用虛偽的笑容符號來掩飾過去。
多可悲啊。
最終還是關上手機，將這封尚未成形的短訊毫不猶豫地刪除了。
反正發出去…也沒有用的吧。
一切都已成定局了啊…
然而當黃瀨打開書包，正想收拾一下明天要用的書籍時，
一樣他幾乎已經遺忘的東西映入眼簾。
淡藍色的卡片。
是他親手做的，準備要送給那個人，
卻連拿出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拒絕了。
不，不會的。
黃瀨堅定地反駁著自己。
小黑子的個性他知道的，他一定只是有什麼事不方便現在說出口。
將卡片拿起來看了看，黃瀨最終還是又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回書包。
他會等著，
等到小黑子願意接他的電話，或是來找他跟他解釋，
到時候他再把這張卡片，親手交給他。
他衷心這麼相信著。
好想再見你一面…
如今這竟成了一種奢求。
我已不求你能夠為我而留下，
只想聽你親口說出，究竟，是為了什麼。
只可惜，自那天起一直至畢業前，黑子再沒有在黃瀨的生活出現過，
明明校園不算大，但兩個人卻始終沒有碰到面。
若心的距離遙遠的話，就算距離再近，想必也是咫尺天涯，又有什麼用呢。
那張申請書依舊在他這，自那天起就一直端放在書桌一角，
像是默許一般，赤司並未跟他要回。
其實黃瀨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一定要留下那張紙，
明明不是什麼快樂的回憶，卻始終無法狠心將之丟棄。
或許，那是他僅剩的，與小黑子的聯繫了吧，
畢竟他什麼也沒能留住…
一旁的廢紙簍裡，靜靜躺著那充滿心意的淡藍卡片。
它最後還是沒能等到該送的對象。
只能就這麼孤獨地躺在那裡，任憑灰塵逐漸將它埋葬，終至化為塵埃。
就如他方剛萌芽的感情一般。
尚未開始，便已結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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