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菜的藝術

                                                 梁秀菊 LIANG HSIU CHU

『多吃點！多吃點！』親戚一邊動口一邊動手，這是偶爾親朋家作客，最常見的---熱情而又難以招架之舉。

眼前如山高的小碗…在一個勁兒的猛塞中，早已堆滿了魚肉飯菜，已無下箸的空間了。但是，拼命的猛勸猛挾，依然未見停歇。接著意猶未盡的招呼說『自己來啊！別客氣！自己來啊！』

中國人的聚餐最常見的場景和交流，就是如此的熱情招呼，盡情的為對方佈菜，唯恐招待不周或客人因客氣而餓著了。所以 ，“客隨主便” 的我，經常是飽撐肚皮、滿到喉嚨喊 “卡”，仍未罷休！

    偶爾與先生外出參加飯局，同僚間尤其是上司及一些雅痞族，經常是你來我往的為自己的另一半服務，深情款款的低聲徵詢，自始自終貫徹到底的挾菜倒茶，盛飯舀湯，細膩之舉，不但令人印象深刻，更感覺是無時無刻的細心體貼。有朋友夫婦伉儷情深，恩愛逾恆，對餐桌禮儀之自我表現，頗為自豪，事後經常誇耀宣稱…每回飯局聚餐過後，必定害死一群朋友，返家飽受批判和秋後算帳之責難。有時禍及無辜，連累同桌用餐的朋友，家庭氣氛低迷，烏雲密佈、風雲迭起。而那些呆若木雞、不懂察言觀色的笨鵝同儕相形下，有一段時間，可別妄想過太平日子了。另有一位朋友，挾菜造詣不但爐火純青，更始終堅持公匙公筷理論，與之同桌吃飯如坐針氈，小心翼翼唯恐出錯，所以，太過與不及都是不妥的。適時適度的服務和禮儀，自然不造做是窩心的。

反觀…時下的年輕一代及體貼族，同桌吃飯，又多了份表現，無微不致的呵護身旁伴侶，從進餐廳、拉椅子、倒茶水至幫對方order果汁、服務和挾菜，一副你儂我儂、旁若無人的親密之舉，令人忌妒和羨慕。

此時想起了一個朋友間流傳的趣事，真實而又傳神。有兒子媳婦返家探視父母，母親親自下廚，忙碌張羅飯菜，辛勞了半天，飯桌上只見兩個兒子努力為媳婦挾菜、勸食。老媽心羨之餘，眼看身旁的那口子，卻聞風不動的、自故自的埋頭猛吃，不經勃然大怒，怒火中燒下， “啪” 的一聲，用力放下筷子！眾人皆驚呆，嚇醒了呆頭鵝，急忙把整盤菜傾倒到老婆大人的盤中---『吶！整盤給你！』老媽白了一眼兀自生氣，『你當是餵豬啊？』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吃啊！吃啊！』如今家中用餐時，我和先生勸食和挾菜的舉動，總是惹得孩子們連聲抱怨，怪父母們努力填塞食物，填鴨式的過量餵飽孩子。

女兒說：『是否要養得他們肥肥胖胖，才心滿意足』？

先生總是嘆口氣的老生長談：『想當年，除了年節豐收外，食不見肉味，要孩子們惜福』！

兒女們異口同聲說道：『老爸---那你現在多吃點！』

今非昔比，唉！挾菜，拿捏之間，還真是吃力不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