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無星的漆黑晚上,天空刮著狂風下起暴雨,雷聲轟隆隆頗為嚇人,厚重雲層中還閃出些許電光。
惡劣的天氣。自由瞇著眼睛,終究被風吹落。
牠掉落在華美的別墅旁邊,樹葉飛舞花散落,奄奄一息的靠著窗台,祈望可以擋一點風雨。
難道旅程會這樣結束嗎?想起了那個小女孩,什麼也不要的女孩。
『這段旅程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呢?』小丑拿出只沾上水的畫筆,在自由旁邊的窗戶上畫了一張女人的臉。
那是寂寞的臉…
緊閉的窗戶被打開,纖細的手塗上黑色指甲油,小心的將自由捧起。
「你也是被神遺棄的嗎?」聲音很細小,成熟的傷感滋味。「是嗎?」
自由睜開眼睛,漂亮的五彩羽毛被雨打濕變的灰暗。”是我們遺棄神。”憑著僅剩的意志,之後昏厥。
長長的一段黑暗之後,前方有著光亮。走出去是廣大的草原跟圍繞四周的海洋,中間一棵結著鮮紅果實的樹,陰影底下兩個人,其中一個有三對寬大翅膀,長年被拿著的火焰之劍擱在一旁,非常認真的研究起某種樂器的演奏方法。
『基璐帕,這是什麼?』另一個看似平凡的人問。
被稱作基璐帕的天使笑著不作聲,手卻輕輕在那怪樂器的弦上撥弄出悅耳的好聽聲音,比起豎琴更加輕快自然。『這叫”吉他”,從遙遠的現世來的。』
問的人點頭,其實也不太懂。
光越來越強了。自由不由得睜開眼。
「你是我在廣場上見到的那隻鳥嗎?」黑色的長髮,黑色的衣裳。纖細手指上塗著黑色指甲油,畫在嘴唇上的顏色卻是鮮紅。
感覺眼前的人,有深刻的孤獨侵蝕。自由顫了下,這讓他想起某個不願想起的人。
但願這時候,也會有吉他的聲音。
但是吉他,又是什麼?
「我的名字叫做自由,妳要聽我唱歌嗎?」制式化的問道,如同機器作出的完美生物。「妳想聽我唱歌嗎?」
女人坐在沙發上面,高貴的模樣。「我想聽你唱歌。」
自由扯開喉嚨,唱著低沉的旋律。像是黑暗包圍這個空間又即將將所有吞噬。這旋律會讓地獄的鬼魂伸長了耳朵,聆聽。也讓天堂的天使掩耳,誓願不再接近。詭異旋律配合自由的聲音,吟唱出世間最黑暗的歌。
但是自由,停不下來。
牠這樣一直唱一直唱,唱過一個天明又天黑,唱過了幾個夜與日。直到咳出鮮豔的血,才不得不終止這歌曲。
聆聽者的內心會傳達到牠的歌曲裡面。這個人內心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讓牠不由得一直高歌。
而且,好可怕。
「唱的真好。」女人也如癡如醉在沙發上坐了好幾夜,甫回神就發現自己的雙腿僵掉,手也因為維持太久的姿勢而動不了。然而她卻笑,寂寞且孤獨的笑了。「你是神派下來的吧?為了解除我永遠的寂寞。」
自由想說不是,但是喉嚨中的痛導致無法出聲。
不能束縛我,不能。我是自由,一但被束縛就不能唱出最愛的歌曲,也不能遵守約定在唱給那女孩聽。
我的旅程,終點不在這裡。
這時自由才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華麗的鳥籠內,有高級的飼料以及仿真的花與草。可以棲息的枝幹上散著淡淡木頭香,這鳥籠大的可以,卻也是個鳥籠。
「你在這裡陪我吧,我才會不寂寞。」女人站起僵硬的身體,在她角邊有一隻被奪走雙腳的高貴波斯貓。「我不允許有人逃離我,即使自由也是一樣。」然後踱起優雅的步伐,到廚房烹調自己的食物。
自由想飛,卻無法振翅。
原本是雙翅的地方包上紗布,寬大美麗的翅膀早已經消失。這鳥籠,就是自由最後的目的地。被扯下雙翅的自由,在華美的鳥籠裡面,開始想念那個女孩。
當女人再度回來時,鳥籠裡的五彩鳥失去繽紛,灰蓬蓬的毫無生氣。牠微瞇著雙眼,看著寂寞的女人。
跟另一個人,真像。都要讓其他人離不開自己,因為寂寞發狂也扯下了所有人的雙翼,卻還是很寂寞。
但是自由,想不起來他的臉了。
牠閉上眼睛,又看見那個夢中的廣大草原。
『所謂的自由,就是有個可以回去的地方吧。』拿著吉他的天使基路帕,看著天空好落寞的說。『可是我的自由,不在這地方。』吉他被放下,無奈舉起手中的劍。
一旁有個男人有好天真的笑容,『那我跟夏娃的自由在這裡嗎?』
基路帕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原來我的名字,叫做亞當。」失去生命的最後,自由才知道這趟旅程的目的。
然而卻沒有達到這願望,他沒有找到夏娃。
遠方那跟自由約定過而在陽台邊遙望天空的女孩,流下了淚水。
『那麼,大家都到齊了。』小丑笑著哭著,沒有人知道他的情緒。
就像他也不知道,寂寞是不會發狂成性的。
不遠處詩人拿著吉他,緩緩走到小丑的面前。而他的手上捧著自由的小小的屍體。
『這又是,你想要的結局?』詩人語氣不見憤怒,有滿溢的悲哀存在。
小丑像是聽不見般,惡作劇拋了個煙霧彈。帶著紙上劇場消失不見。
詩人只是重重嘆氣,轉眼也不見蹤影。
其實小丑在不遠處的大樹上,看著詩人消失,臉上的妝被水洗掉一些。紙上,一滴一滴的,暈開來。
『下一次,又是什麼故事呢?』翻開紙上劇場,一個廣大的舞台上有個木偶,穿著鮮豔的紅舞鞋。
小丑的身影再度消失,不知道他現在又到哪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