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時候常做兼職，也接觸過很行業，不過待得最久的地方是個家常菜餐館，這是一個上下兩層的餐館，端菜上茶都要頗為小心。老闆一家都是河南人，老鄉見老鄉自然親切許多。

初到之時，兩個女服務員對我很冷淡，她們比我年長四歲左右，我也是老實沉悶的人，見面不怎麼說話，但我們都會用淺笑表示基本的禮貌。像擺餐具超聲刀，點餐這些基礎的工作，剛開始我都做得不如人意，兩個女服務員實在看不下去，就來指導我。

她們很愛美，一個女孩經常講述她的美容之道。有天她拿出一根火柴棒，然後用打火機燎了下中間的木頭，接著就往眼睛上靠，我發出一聲驚呼，旁邊的女孩對我說，“她經常這樣，讓睫毛變翹。”她對著鏡子，仔仔細細的擺弄睫毛，看到她睫毛果然向上翹起，第一次見到這種神奇技能的我自然哇個不停。

廚房做飯的都是小夥子，他們和女服務生們經常胡侃，說的話在我看來都是輕浮無聊的。在客人不多的時候，倆女孩被小夥子們叫到後廚房，後面一片歡聲笑語，雖說不嫉妒吧，但偶爾覺得挺孤獨。

我只有在幾個時段去上班，因為我還有課程，老闆娘很欣賞我對工作的態度，經常拉著我誇讚我，有時還會讓我蹭他們的車回家。對這樣一個外來區域的人，她們多少會有些抵觸。

直到某一天，餐館來了一桌客人，大概有七八個人，他們選擇了樓上的位置。

“他們點了牛蛙，大龍蝦，還有好多生蠔…”我給客人點完餐，興奮的告訴她們菜單。

“哇，點那麼多好吃的寰宇家庭，吃得完嗎！”她們看著菜單，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我上去看看。”我上去之後就坐在隔壁桌的凳子上，拿著毛巾裝作擦桌子，過了一會兒她們也上來了，我們就坐在一起看著那桌客人。

上大學的生活費根本不夠花，基本上第一個星期就花去了百分之八十，用來買化妝品和衣服，剩下的二十多天就啃饅頭吃鹹菜了。倆女孩雖然是全職，但服務生的工資畢竟不是高薪，為了存錢她們每天吃簡單的工餐，很少有其他開銷。這樣一來，我們這些人就羡慕別人的吃食，而且有了共同的話題。

客人離去後，我們都跑過去清理。

“小張！你們都在樓上幹嗎，樓下沒人啦！”老闆吼了一聲。

“老闆，我這就下來，樓上要清理的太多，我得來幫忙。”被叫的女孩邊找理由，邊急忙下樓。

“等會兒我去換你，給你留好吃的！”我沖她小聲喊道。

以打掃工作為由，我們將客人沒有碰過的美食，挑著吃完了，我們仨摸著肚子，滿滿的幸福感，“誰都不許說哦，是秘密！”

往後她們有什麼小活動都會喊我一起去，從廚房窗口端菜的時候，小夥子們告訴我，“老闆這會兒不在，進來嘗嘗我們新做的烤饅頭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倆女孩說，“去吧，我們輪流去吃，新烤的饅頭可香了。”

那天的客人也出奇的多，到了十點多我們都沒吃的上飯，的確有些餓了。我第一次進入後廚，要經過黑乎乎的窄小走廊，他們將焦黃焦黃的饅頭遞給我，“小猴子（因為我很瘦，他們給我起的外號），快吃吧，趁熱才好吃。”我也沒洗手，拿著就啃了起來，饅頭外層十分焦脆，裏面軟軟的，嚼起來特別有味道。

“快快出來，老闆回來了。”聽到這句話，我一口吞下剩餘的饅頭，嚼著走著。結果出來以後寰宇家庭 ，老闆也走到了前臺處。

第一次做這種偷吃的事，我很害怕被信任我的老闆看見。可是我被噎著了，那口饅頭堵在我的喉嚨處不動了，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難受極了，像是要死了的感受。我也顧不得形象，蹲在地上拍胸脯，倆女孩也嚇得給我想辦法。

“哎呀，這是吃了什麼呀，趕緊喝點醋！”老闆急忙倒了一碗醋遞給我，“別著急，慢慢的喝。還是不行呀，把手伸進去幹嘔出來！哎呀這可怎麼辦。”後來在大家的各種辦法嘗試下，最終給咽了下去，我也憋出了眼淚。有一部分淚是因為被大家感動到了。

事後老闆並沒有追究我，反而一直問我好些了沒有。

這件事也成了我們這些職員的小笑話，我也講給了母親聽。母親沉默了許久，對我的笑話好像並不感興趣，我倒是一直哈哈直笑。

“我有些難受，自己的女兒在外吃個饅頭都偷偷摸摸的吃…”

母親心疼的連連歎氣，責怪自己。我也沉默了，我本以為是個笑話，母親卻從另一個角度看待這件事，母親的愛和擔心，讓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