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問一下，要怎樣教台灣獼猴「有家教」？

那位女子，是受傷，目前已無大礙

這幾天為了一則「爬柴山的女子因獼猴搶食受驚嚇跌倒致死」的新聞搞得「啼笑皆非」。

某家有線電視台猛用「獨家」播那則沒有「主角」─那名女子和闖禍的獼猴鏡頭的新聞，受訪的有「目擊」的山友、弄不清楚狀況的動物園主任和一大群「無辜」的獼猴。

還好，那名女子已經無大礙。

根據高雄市政府經發局的說法，這則新聞是這樣來的：７月３日立委和林務局官員到柴山了解柴山保育狀況，立委說他聽山友阿富說，一個月前有一名女子上柴山，獼猴搶食，女子受驚嚇，向後倒，撞到石頭，送醫，不幸往生。

經發局官員一聽，非同小可，趕快找到「阿富」問，「阿富」說是聽另一位山友「黃先生」說的；官員找到黃先生，黃先生把目擊經過說了一遍，但對於受傷的女子「死了」這件事，他說是聽別人說的，後來又補了一句「XX電視新聞播過啊！」

事實上，那名女子是受了傷，送醫治療後痊癒了。第二天，「獨家」的有線電視訪問把女子送醫的消防員，另兩家本來跟進的新聞台更正之前的報導，也找到女子家人出面澄清。

可是，關心柴山生態保育的人卻看到新聞台記者狠批獼猴「攻擊」、「搶食」，並用旁白責怪市府不負責，沒有好好管柴山獼猴。這些保育人士看完之後，爭相走告。

保育人士覺得不可思議的，不是政府沒有管好獼猴，是記者怎麼會用「人」的思維看獼猴。

猴子那知道什麼叫做『搶』！

用「攻擊」、「搶」對獼猴的行為下定義，在柴山上常聽到。

「那猴子很壞，會搶人的東西」、「猴山仔連皮包嘛會掀」、「這些猴，真嘸家教」。這是登山「人類」的常用詞。

「人類」這樣批評猴子，應該是拿人類的法律看猴子，用我們的規矩看，柴山的獼猴真的不像話，未經許可逕自、且出其不意的拿走登山人的食物，就是「搶」，牠們連偷都不要，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登山人手中的物品，目無王法，看在有法治者的眼中，絕對算得上是潑猴了。

那些罵官方不管管猴子的人，不知道是要政府把猴子通通關起來，還是祭出法令，把猴子抓來打屁股，或者像訓練狗一樣教牠們分辨那些是可拿、那些是不可拿的東西？也許，他們的要求是全部。

問題是，學者估計柴山獼猴至少1200隻，和人類接觸的約400~500隻左右，怎麼教牠們「有家教」呢？如果抓得到，那麼一大群，要關在那裡？猴子懂我們的法律和「關禁閉」、「坐監服刑」的作用嗎？

柴山獼猴和人的「衝突」，問題不該歸給猴子，該歸給人。

是人侵入柴山，占了獼猴的生活空間；人為了運動，到山上砍樹闢休息區、甚至蓋房子；人為了休閒，舖了木棧道，變相鼓勵更多人到柴山活動筋骨；人為了展現「愛心」，以為獼猴沒有食物，送了「人的食物」給獼猴；人為了有趣、好奇，到山上散步時帶食物引誘獼猴取食，再拍照留念宣傳。

人的行為，逼得猴子棲地愈來愈小，愈來愈接近人的社區和活動場域；人的餵食，使猴子喪失到大自然覓食的本能（或意願），愈來愈喜歡吃人的食物，也以為人的食物都可以拿來吃。

在柴山下賣冷飲一、二十年的店家從與猴子的「交手」中看到猴子對人類食物的留戀。「牠們喜歡甜的食物，不吃葷，會把三明治裡的肉鬆撥掉，不吃酸和沒有味道的，」店家說，把猴子喜歡的食物藏好了，牠們進來逛一逛之後就會自己走掉，可是看到愛吃的，一定設法拿一些，「有顏色的飲料千萬不要讓牠們看到，一定想辦法拿去喝，金桔檸檬牠們不想碰，牠們不喜歡喝酸的飲料。」

所以有經驗的登山客只會帶礦泉水上柴山，不會帶餅乾、其他飲料爬山，也不會用塑膠袋裝東西（不一定是食物），因為猴子在人類長期「教導下」，知道塑膠袋裡常裝食物，所以他們會聽塑膠袋的聲音、會辨別塑膠袋的「樣子」，聽到、看到塑膠袋，就以為那裡有食物。

教壞獼猴的，真的是人類。

長期觀察猴子的保育人士注意到，猴子學會「開」保特瓶，是循序漸進的，一開始是用摔的，接著用咬的，現在有些聰明的猴群會開瓶蓋了。這種「進步」的速度演變下去，那一天一整群猴子會用吸管喝飲料，可不足為奇了，到那時人類也不能說猴子「沒家教」了。

但這種教養，只是把獼猴教得離其自然覓食的本性愈來愈遠，卻改不掉猴子還是野生動物的事實，屆時，人與猴的衝突一定有增無減，

歸根究柢，人不能餵食獼猴，要讓猴群回到大自然生存定律；人也不能再縮減獼猴的棲地，要還給獼猴以前的生存空間。（楊濡嘉）

照片１：柴山獼猴

照片２：柴山獼猴（攝影／劉學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