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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回 飯館引注目 盲漢話當年
2009/08/16 17:27:22瀏覽361|回應0|推薦4

0  飯館引注目  盲漢話當年

今秋似乎來得較往年早,方才過完中秋節,就開始颳起北風,每天只要太陽一落山頭,氣溫便隨之驟降。

薄暮初現,德興鎮大街早已冷冷清清,眼見上門顧客不多,市集、商舖乾脆提前打烊關門。兩名由外地前來趕集賣針線胭脂與布匹的商人,眼見貨物尚多,相約今天在此地過夜,期待明日加把勁,看看能否清光存貨。

倆人走進一家懸掛「同友飯館」招牌的店舖,入內一看,敢情街上的行人全聚此處了,只見店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針線商人盤算:天冷,還是賣熱食較吸引人,……對了,等下找些喝得微醉的酒客推銷,他們怕一身酒味回家挨妻子罵,必會買些胭脂以備回家討好,嗯,價格可再抬高些,慢慢吃,邊吃邊觀察。布匹商人暗忖:裡面熱外頭冷,等會一出門口感到寒意,定有人會想到買布,可以在門口擺攤賣賣看,嗯,吃飯別耗太久。

倆人各懷算盤,對望一笑,均想:來對地方了。眼見店內空桌無多,尋了樓梯角落旁邊空位。針線商人:「你方才說有樁秘密,現在可以說了吧。」布匹商人:「不忙,先喝盅酒暖暖身子吧。」他有心吊足對方胃口,看能否削針線商人請客。

針線商人似看穿他的心思,索性也不再催問,酒菜送上,自顧自地吃喝起來。反倒布商不想浪費時間,只要針線商承諾保密,他便會說。店內實在很吵,針線商聽不清布商為何定要他「飽米」,搞了半天,才明白原來是要他保密。

店內氣氛熱絡,眾食客催促上菜聲、爭辯己論聲、划拳勸酒聲,聲波如海潮,後浪不斷蓋過前浪,聲聲不絕於耳。飯館兩名伙計,殷勤招呼食客點菜,來回穿梭送菜溫酒,忙得不可開交。

為了壓過鄰桌聲音,說話者莫不加足嗓門,於是各種聲響交織成一片嗡轟噪音。同伴彼此之間的對談,被周遭雜音掩蓋,無法連貫理解對方意思,然基於禮貌不便要對方一直覆述,只好瞧對方臉色敷衍應答,許多誤解因之而發生──

有人向同桌朋友訴苦:老婆多年孵不出一顆蛋,膝下空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友人勸道:母雞不下蛋,留之無用,不如趁早宰殺燉補,以免浪費飼料。訴苦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友人建議,吞了半口的肉片卡在喉頭上下不得,臉頰糾結十分難受。友人見狀,猶安慰道:毋因牲畜問題而傷神不笑……

另桌兩名食客,則是做東者為經商義弟洗塵,聽到弟說:日前在到杭州大吃一斤糖炒爛薑,令其回味無窮。為展現為人兄長誠意,於是特地囑咐廚師照樣炒上一盤,不料義弟卻不動一筷。哥哥暗忖:難道烹飪手法不對?還是薑不夠爛?另一方面,義弟卻是不解:自己不過說到杭州做買賣時,生平第一次看到錢塘江潮浪,真是大吃一驚,事後回味無窮。卻不明義兄為何直要他吃一盤只有薑的菜,真是怪哉!

恰似群蛙爭鳴不已,卻突然嗄然止聲;亦如旺盛野火,遭逢疾風暴雨,燃火片刻全息。

陡地,飯館突然靜了下來,原本扯開嗓門大聲說話的人,發現自己的講話聲怎突然變大,於是收斂輕聲說話,同時張望發生什麼狀況。

坐在樓梯角落的針線、布匹商人,或許聊得太專注,一時未察覺周遭的改變,猶兀自低頭私語,相較周遭的靜寂,卻如半夜蚊鳴,聲聲入耳。只聽見布商特意壓低聲音,卻仍是扯著嗓門:「……我親眼看見布莊劉掌櫃半夜……。」「什麼……掌櫃怎麼了?」「我說……葉寡婦家偷人啦……」「什麼……葉寡婦遭小偷,嫌犯是劉掌櫃?」「不是,我是說劉掌櫃姘上葉寡婦啦。」布商最後一句用足嗓音,不料全館像是事先約定好了似的突然同時安靜,待驚覺自己的聲音怎麼變得如此響亮,布商也嚇了一跳,馬上噤口不語。

斜眼偷偷四下張望,好在沒人注意他,鬆了一口氣,隨即發現連同伴也正在注視別處,順其眼光方向看去,原來全館食客皆為剛進同友飯館的三名來者所吸引。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少婦,其身著一襲鵝黃綢緞衣裳,面貌秀麗出眾,燭光閃爍不定,將她姣好的臉蛋映襯得白晰透紅,整間飯館彷彿都亮了起來,直教人看上一眼就不忍移開目光。

少婦後頭則是一名壯漢,手持拐杖搭在她肩上隨著前行。這漢子年莫三十開外,劍眉清秀體型頎長,若不是滿臉鬍渣,應是十分俊俏瀟灑,更可惜的是他翻著白眼,茫然直視,竟然雙眼全盲。

瞎眼漢子身上尚背負一人,年齡與之相若,模樣則是更加怪異,此人斜臉歪嘴,唇角流著延沫,頸部痙攣似地不斷抖動,喉頭發出啊啊聲音,全然無法自理。

少婦對眾人注視似早已習慣,絲毫沒有任何忸怩不自在,兀自安頓兩名男子就座,舉手投足仍是動作優雅。跑堂趕忙端了一壺茶上前招呼,少婦問明茶水是飯館免費供應後,接過茶壺,倒了兩杯,先給盲眼漢一杯,然後餵另一名漢子啜飲一口,掏出手絹在他嘴角拭去溢出的茶水,然後才向一旁等候的跑堂細問每樣菜酒的價錢,算計著價錢,儘點些便宜的東西,要了一盤饅頭、一碗稀飯、兩碟醬菜,猶豫片刻,才又向跑堂點了一壺燒刀子。

不一會,跑堂將酒菜端上,少婦扳開饅頭,塞些醬菜,然後遞到盲眼漢子手上。那漢子搖搖頭,少婦會過意來,斟了一茶碗酒,送上盲眼漢手裡。然後吹著稀飯,彷彿餵小孩般一口一口餵著另一旁歪臉斜嘴的漢子。

盲眼漢將茶碗靠著唇邊,仰頭一飲,立刻吐了出來,不悅道:「這是什麼餿水,又酸又剌。」

少婦開口道:「七哥,盤纏真的快沒了,你就忍耐點,到了南洹縣,就可以向二舅借些錢了……不如這樣好了,我將酒退掉,今天你就忍耐些,喝些茶罷。」

七哥搖搖頭,賭氣也似,皺緊眉頭,將碗中殘酒一飲而盡。

這時,隔壁桌一名濃眉掀鼻,臉上堆滿肥肉的男子拿起自己桌上的一壺花雕。飯館的人都認得,他就是本地當鋪陳掌櫃的獨子陳世,仗著老頭子有錢,成天在各茶樓酒館與人賭錢磕牙聊天,好管閒事,道人長短是非,然而因出手闊綽,所以倒不乏跟班。

眾人一見他出面,就知道他那好奇心的毛病又犯了。

陳世將七哥的酒換上自己帶來的花雕,道:「燒刀子怎麼入得了喉呢,來,我為你換上花雕,只管盡情暢飲,今晚這頓就讓小弟負責啦。」

黃衣少婦白了他一眼,似不領情,正欲啟唇下逐客令,卻見七哥端起酒杯深嗅,然後一飲而盡,緩緩吐氣,似感滋味無限。

陳世道:「自我介紹,在下姓陳,單名世。幾位口音聽來似非本地人,敢勿問尊姓大名?」

七哥道:「敝姓王,名雁之,祖籍河北,內人詹氏。因家道中落,欲前去投靠舅父,唉,這落魄模樣,倒教各位見笑了。」

陳世:「哪的話,有道是出門靠朋友,若有須小弟幫忙之處,儘管開口便是,小弟世居本地,好歹有些人脈,辦起事來俐落些。」

七哥:「承蒙請喝佳釀已心有不安,豈敢再勞煩尊駕幫忙。」

陳世:「王大哥……。」

七哥:「稱我大哥實愧不敢擔,我乃七月七日所生,幼我者尊稱七哥,平輩則喚之阿七,你叫我阿七便可。」

七哥話不多,往往陳世問三句才應一句。陳世見全飯館注意目光全集中在倆人身上,有意賣弄自己在當地的能耐,吹噓往昔為人解決多少難題,七哥則是舉杯回敬,多聽少應,似對他佩服不已,又似心不在焉。

酒過三巡,倆人皆喝到微醺,陳世話題一轉,問:「七哥眼睛似非天生缺殘,怎不延請醫生設法醫治。」七哥搖搖頭,臉上露出悲慚痛苦神情。在旁黃衣少婦杏眼一瞪,道:「這位大哥,你若是以打探他人不堪為興的話,那便自請吧!」陳世碰此軟釘子,倒不以為杵,賠著笑臉,道:「夫人莫誤會了,敝人識得許多醫術高超的名醫,或可對七哥眼睛有所助益。」

少婦冷冷道:「如果是尊駕口中名醫真是朋友的話,所謂物以類聚,只怕醫術也高明不到哪兒去。」飯堂上之食客,早知陳世的脾氣,早就偷偷竊笑了。

七哥聽到陳世被挖苦,制止道:「蓁兒,人家陳大哥也是一番好意,何必損人。」翻著白眼,朝陳世位置拱手致歉道:「婦道人家,休得與之一般見識。」續道:「陳兄所言不差,我這眼睛乃後天致廢,為一長針所戳瞎。」陳世啊呦一聲,道:「好端端的怎會遭此災厄。」

七哥道:「乃我自己刺瞎的。」此言方畢,全場人士全都驚訝不解。

他灌了幾口酒,續道:「這雙眼睛,有無也沒什差別,要之何用,或許沒有,倒也不致闖下無可挽救的禍端。」陳世應道:「我輩凡夫俗子,豈能冀望那種一眼千里,洞察毫釐的天通神眼,只要能看清這花花世界,也就足矣。更何況那也犯不著和自己過不去,硬生生戳瞎雙眼,那豈不更糟。」

七哥道:「我就把原由說出來好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己活該。在場諸位也可以聽一聽,我這對狗眼是否不如沒有?」少婦幾番開口似欲制止,卻又面有難色不發一聲,最後搖搖頭,垂目不語,臉蛋因急惱而漲紅、雙眸透著無奈的空洞、朱唇欲張欲閉的模樣,不由引得眾人心生憐惜,只想代她發聲:別說了。然卻又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快揭曉的謎底,總想一睹為快,內心亦隨之掙扎不已。

七哥嘴唇微顫,頻頻灌酒,表情苦痛沉吟不語,顯然內心頗為掙扎。陳世倒也頗有耐心,並不催促,只要七哥酒杯一空,不待出聲立即斟滿。因為他知道越是難以啟齒的內容,越是曲折動人,日後向旁人轉述,越能搏得聽者動容。

此時,飯館全場鴉雀無聲,連掌櫃、跑堂也停下動作,仔細聆聽,深怕漏失了隻字片語。終究好奇心強過同情心,是以無人出聲。

七哥連灌數杯酒,情緒似乎漸漸平靜下來,他開口說道………………..

 

 

七哥究竟發生何事,以致自廢雙眼?

後回發展如何,有請各武林高手共襄盛舉。

(下回預定9/30分曉)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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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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