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教書生涯中的幾個爸爸媽媽......

之一

        他是位計程車司機，因為離婚並再婚的關係，女兒一直無法諒解。三年來，只要有順路的機會，便會來學校和我聊聊女兒的狀況，一個大男人卻因為踏入不自在的環境，說起話來總是靦腆，藏在嘴角的笑，寫盡了當爸爸的關懷與驕傲。看到他，總使我想起自己的父親，一口台式國語，有著草莽英雄的氣息，卻在言談中流洩著對事物豐沛的思想與對孩兒深刻的期盼。或許多了這層想像，也多了幾分憐惜，憐惜他的苦心。
       成年禮前夕，讓孩子們寫了封信給自己的父母，一群女孩在教室裡哭了起來......十八年了，總有些想說而說不出的感謝。那為自己青春流逝，奔走生活，操勞憂慮的雙親，在任何年紀，想起他們，都難免鼻酸吧！一個禮拜後，接到了這位父親的來電，開心的口吻裡，滿是感激。女兒十八年來不曾寫過支字片語，沈靜而叛逆的性格，開口總沒好話，甚至是到見信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女兒心裡原來也有感謝......
       幾個星期之後，這個孩子突然請假了。電話那頭，她告訴我:父親走了。怎麼會?他的笑容還如此清晰可見，怎麼會......孩子告訴我，是在開完晚班的車，中午回來洗澡時，在浴室裡瓦斯中毒了......
       這就是無可捉摸的生命嗎.....如此猝不及防，只能默然以對，體會生命的問題與答案，或者，根本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