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層~~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卡拉OK文化﹐初流行時﹐我在北美世界日報副刊裡曾讀過幾篇有趣的文章﹐敘述如何如何地樂趣橫生﹐可是我們住在人口不多﹐華人更少的美國小城﹐從來沒接觸過它﹐所以一直也沒領略過跟著伴奏與字幕唱歌的滋味。直到最近朋友在家中為晚輩過生日﹐飯後主人把場地佈置好﹐發放兩三支麥克風﹐於是老老小小﹑有獨唱有對唱﹐古今中外地唱了起來﹐每個人都那麼陶然忘情﹐這才明白原來這是一項比打麻將更同樂的活動!

回憶我從前是很喜歡唱歌的﹐除了唱軍歌之外﹐也會唱幾首像高山青﹑綠島小夜曲﹑黃葉舞秋風﹑花好月圓之類的流行歌曲﹐現在講起來﹐可能叫「古典」流行歌曲了。晚會中聽到的歌﹐都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現代流行歌﹐讓我聽得不禁慚愧起來﹐過去這幾十年﹐好像一個人躲在深山石洞裡閉關﹐與世隔絕﹐果然有桃花源裡那種「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感覺。

還記得出國前有一回﹐中央社同仁宴請從華府回台述職的老同事傅建中﹐當時的副社長﹐是在紐約聯合國總部做過特派員﹐奮鬥了幾十年﹐剛回來不久的林徵祈。我們大家在樓下大廳集合﹐一下子不見了傅建中﹐林副社長說：「建中馬上回來﹐他說去一號﹐不知一號是那個辦公室。」「一號」之於林先生﹐恰如我最近才學到的「粉絲﹑LKK,….以至最牛釘子戶」…….等等中文裡不斷注入的新血。

雖然每次回台灣或到大城的唐人街Chinatown﹐我們都會很貪婪地買唱碟﹑卡帶﹑書籍﹐不過﹐畢竟有限。我們那所被燒掉的鄉居﹐院子裡前前後後栽了好多衛星碟﹐大耳朵﹑小耳朵﹐屋裡裝了各式解碼器﹐以便收視衛星電視轉播。最後的一個小耳朵﹐是為看連戰參選總統趕工裝的﹐這一說﹐又是八九年前的往事了。

也就是最近這兩三年﹐才開始借著電腦和網路﹐與中文世界重新連線﹐成長的環境歷經颱風地震﹑豪雨天災加上濫墾挖掘﹐滄海桑田﹐稻田變花田﹑古道林場﹑有的開放﹑有的名字被改來改去﹑更遠的是﹐故國山河﹐古蹟庭園﹐都隨著旅遊者的鏡頭不斷湧入這一方螢幕與我這一寸心田。

搜索網路「Google」上的幾個名字﹐當年一起投稿﹑慘遭退稿的同學﹑學長﹐如今已是著作等身﹑成為出版界龍頭的巨擘﹐當年一起在中央社大伙房吃便餐的好友﹐載浮載沉幾個回合﹐退的退﹑休的休….不期而遇的幾位﹐有的胖了﹐有的瘦了﹐有的頭髮所剩無多﹐即令倖存些許﹐那經常染黑的髮際也掩不住參差的白﹐微曲的身板已不復往日之風發…..重逢的擁抱﹐失掉昔日的剛毅堅實﹐想問卻嚥回去的是：這幾十年的日子﹐都是如何排遣的? 午夜夢迴可曾偶而記起往日的歡樂時光與夾雜著的恩怨情仇?

終於﹐在大家勸說﹑鼓勵﹑慫恿﹑威脅﹑利誘之下﹐我從那一大本選歌目錄裡找到一首唱過的歌…「不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