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旅途兩蓋仙      徐喚民

從美國的西雅圖到加拿大的溫哥華非常近﹐西雅圖的人常到溫哥華去尋美食；自從加幣升值以來﹐大批溫哥華居民則湧入西雅圖「血拼」。

女兒一家常帶著我在週末一早從西雅圖出發﹐到溫哥華飲茶﹐下午再開回來。最近美金不如以前那麼硬﹐就改在家中自理了。

早秋一個週末﹐我一個人想出外走走﹐女婿建議坐火車到溫哥華﹐那裡有我的同學和朋友﹐可以盡情地說中國話。

的確是好主意。有吃﹑有喝﹑有聊。

回程火車開出溫哥華市區﹐下了一天的雨﹐夕陽竟破雲而出﹐我鄰座的年輕人和氣地打招呼﹐我也禮貌點頭。他試圖用數位相機捕捉夕陽與海水﹐奈何一路不是橋欄就是建築物﹐美景難成。

這個孩子似乎談興很濃。

他看我是中國人﹐就說他希望將來能到北京和萬里長城去旅遊。我說可惜去年到北京﹐紫禁城為了準備奧運會正在修繕。接著﹐他興沖沖地談起﹐他非常喜歡旅遊﹐去過世界上很多地方﹐最近的一次﹐是去以色列。因為是基督徒﹐覺得去拜訪耶穌誕生地﹐很有意義。我說﹐我去羅馬聖彼德大教堂跪下來祈禱時﹐也有同樣的感想。

兩個回合﹐我可說是不卑不亢。

這時﹐列車長來查證件﹐他出示一張綠卡﹐我才發現﹐他不是美國人。他的皮膚顏色比較深﹐卻不是阿拉斯加人﹐口音又不像老墨﹐通常﹐除非對方主動表明﹐我不大直接問人家這些敏感的種族問題﹐既然他打開話匣子說個不停﹐我就問他從那裡來。

原來是菲律賓。

我現了一聲「馬布海!」菲律賓的問候語。

他談到在英國拜訪了莎士比亞的故居所在地史翠福（Stratford）小鎮。當年在大學裡讀莎士比亞戲劇﹐作夢也沒想到﹐能夠走進偉大文學的泉源。

赫! 拿莎士比亞來唬我?

我點點頭對他的品味表示嘉許﹐我說一般人到英國只是去西敏寺﹑白金漢宮看看﹑然後和大笨鐘照個相說算了。

他問我有沒有接著去巴黎旅遊。

感覺此語有點挑釁的意味。

我說﹐第一次去﹐海底隧道還沒建好﹐坐汽船通過英吉利海峽。上一次去巴黎﹐是從紐約直飛。（巴黎﹐是可以常常去的呀。）

他問我喜歡羅浮宮嗎?

我說﹐沒想到偉大的蒙娜麗莎竟是那麼小的一幅畫。

（答案夠明確了罷?）

不知道這孩子下面一個題目會是什麼。

他開始說﹐此行溫哥華之旅﹐是因為他即將從舊金山搬去美東了﹐太平洋這邊的洛杉磯﹑波特蘭﹑西雅圖和溫哥華他必須就近走訪﹐留下一些腳印。

我問他是開車去美東嗎?

他說沒敢開長途﹐最遠的一次是從加州開到阿利桑那。

好個小蓋仙﹐我原本沒想說話﹐是你自找的噢!

我說﹐兩年前﹐我一個人從太平洋一直開到大西洋呢!

美國的幾條重要的州際公路﹐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我都開過。加拿大的一號公路﹐我也曾從溫哥華開到尼加拉瀑布（Niagara Falls, 台灣稱尼加拉瓜）。

他凝視著我的白頭髮﹐有點讚嘆我的體力。

我告訴他﹐要旅行﹐欣賞文化和風景﹐假如在天空裡飛來飛去﹐有很多地方都錯過了。接著﹐我如數家珍告訴他：在九十號公路上有四個總統像﹑八十號公路上有摩門大教堂﹑七十號公路上有艾森豪﹑杜魯門總統故居和圖書館﹐科羅拉多州有美國空軍官校和北美航空防禦指揮部（ North American Air Defense Command）簡稱 NORAD, 聖路易有通往西部的拱門（Gateway to the West Arch）﹐俄亥俄州德頓的空軍博物館﹑再往東有蓋提斯堡古戰場。不開車你看不到懷俄明的白雪山峰﹑猶他州的紅色巨岩斷層﹐也嗅不到佛羅里達綿延幾十哩橘子花醉人的香味…

哈哈! 結果﹐是我把這個小蓋仙唬得一楞一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