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冬雨更急、更冷。
額頭與窗間夾著那剛剪過的瀏海,所有的寒意都鑽破了毛孔,顫抖的動作卻困在斷訊的神經內。視線停滯在黏在窗上的一滴雨珠上,想著它何時會為我在臉上劃下一道透明的傷痕,用盡它所有的天真、無心去割劃我的臉。
看著那飽滿且盈潤的圓珠,緩緩,在眨眼的瞬間,留下無法想像的尖銳線條,不乾脆的還有些破裂,甚至隱藏回那嬌小可人的水珠,閃動著魅惑的光澤,乞求著原諒,卻又悄悄地往下滑了一毫釐。
天晴時,所有狂暴且紊亂的傷口都結痂成那乾白的水痕。雨的藝術便在這醜陋的蜿蜒上大聲歡呼它們的誕生。
隔著窗已是如此地殘暴、兇猛,偽裝著透明,無害的形體,實際上卻是張牙舞爪著,渴望侵蝕與腐朽的。
在雨季中,那種帶著死亡、潮濕、發霉的氣味特別濃烈,在它飢餓之時,因為捕獲獵物而興奮地衝撞屋簷、巷弄,如同愚莽貪婪的獸,在來不及逃的生靈前更是放浪形骸地肆虐著。在快速流動的水中,沖淡所有刺鼻的血腥味,流入儲滿屍水的下水道。
呼喚著我,用那柔潤的手指觸摸著我的鼻尖、髮與頸子,每一道冰冷的雨痕都包含太多慾望與恐懼,從溫柔到激烈地虐殺,撕開我薄弱的皮膚,吸允一樣骯髒的血,發出滿足而難聽的嚎叫。
在最近的距離,我瞧著,那張在層層透明包覆下成為灰色面具的臉--
和我一模一樣的,那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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