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世皇妃(上)‧一寸情思千萬縷(4)
她的愛情是一樁巨大的謎題 擁有兩張面孔,九種身分 成為三任皇妃,無數寵愛 但,她最愛的是誰?
夏國落難公主馥雅,在皇叔篡位、性命危殆之時 意外得亓國七皇子納蘭祈佑所救 冷冽的祈佑與意欲奪回夏國王位的馥雅 以報恩為名,走上了一條意想不到的血腥之路 祈佑願助馥雅復國,但馥雅必須先助他登上亓國皇位 一條權力之路,只見眾人前仆後繼、用盡心機、無視手足好友 謀殺、傾軋、排擠、算計、誣陷……只要能鞏固權力無所不用
單純的馥雅,真能在這心思複雜、恩怨糾纏不清的後宮生存下去? 孤獨的祈佑,意外救了馥雅,卻也意外愛上了她,他的冷血是真是偽? 癡情的連城,一曲梅林鳳舞對馥雅種下情根,癡情如果有罪,連城得到的就是死刑 兩張面孔、九種身分、三帝皇妃、無數意外的寵愛 若傾世之人有個名字,必定叫做馥雅
第五章 金戈嘯鐵馬 出汴京城時,城門已經關上,我一亮出丞相的權杖,他們就立刻打開城門讓我出城。這丞相的權杖還真管用,就像皇上的聖旨般讓我一路上暢通無阻。 一路策馬奔馳,也不敢稍作歇息,生怕一停下來就會被丞相府的人追上來。離開汴京也有一個時辰了,蘭蘭與幽草應該已醒,她們會怪我嗎?還有連城,當他知道我欺騙他逃跑了,會有多麼憤怒與失望。我只能對他們說抱歉,亓國有我的恩人,有我牽掛的人,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碧雲天,山映斜陽天接水,翠柳成蔭。 策馬飛奔了一夜,我與馬兒早已經累得疲憊不堪,酷熱直逼我全身,實在受不了這燥人的天氣,便在一個自認為很安全的地方停下休息,臥靠在一棵參天大松下小憩。我暗暗告誡自己只要睡一小會兒就好,雖然我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可當我醒來之時,暮色已近。 天哪,我竟然從晌午開始睡到太陽落山,暗罵自己的貪睡,再望望原本拴在溪邊石上讓牠進些青草溪水補充體力的馬,竟不知道何時已經沒了蹤影。我氣得乾瞪眼,心下又是一陣擔心,萬一連城趕了上來怎麼辦,我可不願意才得自由又被他再次擒了回去。 轉念一想,其實也不用太擔心,因為此次我選的回亓國路線令人意想不到,這樣我就可以避過那些自以為是的追兵。 很簡單,將原本的路線換成過開封再直插邯鄲,再過揚州回到蘇州,之所以稱這條路為意想不到,原因有二:其一,這條路比最初那條路要多花一半的時間;其二,開封與邯鄲正是亓卞兩國正在交戰之處,有誰會傻到往烽火沙場上去送死。 所以現在的我即使沒了馬匹也可以安然到開封,到那兒我就可以雇輛馬車直接回蘇州了。 徒步走了七日,確實沒看到有人追來。一路走走停停,有小村我就會給些銀兩買點糧食,若走了一整天都沒有供我落腳吃住的地方,就靠野果充饑,生起火堆就睡。我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望著火辣辣的太陽睜不開眼睛,這裡應該是開封南郊了,再走幾里就到開封城了,可以好好地吃一頓,睡個好覺,洗淨連日來身上的灰塵。 我在南郊竟然發現一條小溪,不深不淺,清澈明亮,四面環樹,若不仔細觀察還真難發現這條小溪。蹲在小溪邊用清水輕潑臉頰,沁涼之感將我全身的燥熱洗乾淨,不自覺地露出了絲絲笑容。 「丞相也真奇怪,我們追到半路,他竟然要我們調頭轉往開封。」 「真不知道丞相怎麼想的,這開封四處都是亓兵,一個姑娘怎麼可能朝這走。」 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抱怨,在四下無人的寂靜郊外格外響亮。他們的聲音來回在四周迴盪,他們口中的丞相不會是連城吧? 我沒敢多想,縱身跳進小溪朝中間最深處游去,最後憋住呼吸沉到溪底,希望能躲過他們。心下不可思議,他竟然能追到半路上還折回朝開封追來,太可怕了,連這條最不可能的路都被他料到了。 也不知道在溪底沉了多久,感覺到他們的談話聲越來越小,直至聽不見我才緩緩地浮出水面,用力吸上一口空氣,就聽到一陣怪叫。 「喂,你幹什麼?!」驚愕之中還夾雜著怒火,回音一圈一圈地迴盪在四周。 我瞪大了眼睛盯著面前這個一絲不掛地站在水中的男子,他張開雙唇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我即刻倉皇失措地捂住他的嘴巴。 「公子救救我,有個惡霸要將我抓去當妾,我不依就逃跑了出來,他們現在在追緝我……」我六神無主地向他編著故事,就怕他再叫一聲會引來他們。很想試圖擠出幾滴眼淚博取同情,可是,他眼中戲謔的笑意,令我怎麼都進不了情緒。 他將我覆蓋在他唇上的手用力扯下,好笑地上下打量了我良久才說道:「繼續往下編啊?」 「不信算了。」我想他們應該走遠了吧,就放下心朝岸邊游去。 「丫頭,占完便宜就想走?」他在後面衝我大喊。 「臭小子,本姑娘占你便宜是看得起你。」爬上岸,心想這男子確實輕浮,也不想與之糾纏不清,將濕淋淋的頭髮整好後,對上他那對如赤火雄獅般欲噴出火來的目光,又說,「小夥子,年紀輕輕不好好待家裡耕田牧牛,反而跑這來嬉戲玩樂,嘖嘖……孺子不可教也!」我搖頭晃腦地對他諷刺一句,看他想衝上來掐死我卻又因一絲不掛而不敢上岸來的樣子就好笑。 我沒待他發怒,轉身就跑,一陣貫徹雲霄的怒吼在我身後源源不絕地迴響著。 「你……給—我—站—住!」 我邊跑邊笑,可以想像他現在那張早已經氣得變色的臉,時不時朝後張望,怕他已經穿好衣服朝我追上來。跑累了我就站在原地用力喘氣,好久都沒這麼開心地笑過,
也許我真的不屬於那粉淡高牆,而適合這碧水山澗。可是後來,我卻怎麼也無法笑出來了,神色僵硬地望著騎坐在棕紅汗血寶馬上面無表情地望著我的絕美男子。 思緒一動,轉身就往回逃,他竟然……只帶了幾個隨從冒險來到開封,不知道這兒有多危險嗎?他的身分足以誘動駐紮在四周的亓兵傾盡全力抓他,隻身犯險只為了來抓我這個欺騙他的女子,真的值得嗎? 我感覺到馬蹄聲聲朝我逼近,明知道人與馬的區別,卻還是不放棄最後一絲逃跑的機會,可直到剛才那位被我奚落的男子緊拽住我的手腕不讓我繼續前行時,我的最後一線希望才破滅。如果我的眼光可以殺人,他早已經被我千刀萬剮了。 「臭丫頭,你還有膽子回來!」現在的他已經穿好一身盔甲,手持金刀,微濕的髮梢被風吹過,顯得放蕩不羈,英姿颯爽。 連城猛地一拉韁繩,馬嘶叫一聲停在我們正前方不遠處。他望著我身邊的男子好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晉南王?」 那人朝連城望了望,然後大笑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卞國丞相連城。」 晉南王?亓國的三皇子納蘭祈星?天呀,剛才竟然那樣奚落他,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他有這樣的身分呢! 「放開她!」連城的目光一直在我們身上游移,那噬血殘酷的樣子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這才是真正的他嗎?一觸及他的目光,我就迴避著不敢看他。 「如果我不放呢?」祈星絲毫不畏懼他的目光,反而笑得越發狂妄。 「你走吧,我真的不能同你回去!」我低聲細語地說,頭也越垂越低。 「聽見了吧?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否則我的大軍一到,你定然死無全屍。」他冷冷地出聲警告。 連城最終還是離去了,我自始至終都沒看他的神情,我想那一定是譴責、失望和傷心吧。我原本想進開封城裡休息,可是聽祈星說城門已經關閉了整整三日,裡面的百姓出不來,外面的軍隊也進不去。我才知道原來他們的軍隊一直駐紮在開封城外五里地,準備攻城。我沒辦法只能緊隨其後,依靠他回亓國,他既沒趕我離開,也未同意我跟隨,就當他是默認了。 我一直在問他為什麼放棄了抓卞國丞相這麼個大好機會,他不回答我。直到我隨他回到軍營才找到答案。 他的部下們根本不曉得他偷偷從軍營裡跑出去,直到我們倆走進軍營,將士們才一個個傻眼。我倒是很佩服他,方才只要他稍亂一點陣腳,就會被連城看出端倪,被俘虜的就會是我們倆了。看他好像大剌剌的樣子,還真不負「戰神」這個稱號。 亓國的十二萬精銳駐紮在城外五里地,地勢空曠占了很大的優勢,只要一有伏兵闖入皆清晰可見。更重要的是四面長滿了鮮嫩的野草,馬匹可有充足的體力補充,這小子還挺有頭腦的。 我與他一進入軍中,將士們就一片譁然。歷來的規矩,女子不得入軍營。而我現在卻光明正大地走進了軍營,他們當然不能接受。 「王爺,你擅離軍中之事暫且不與你論,可是你怎能隨便帶個女子進來,你就不怕動搖軍心?」說話的是位威武英氣的中年將軍。 「蘇大將軍!我這不是回來了嘛,而這位姑娘……」他突然很悲傷地望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只聽他長歎一聲繼而說出令我傻眼的話。 「這位姑娘本是蘇州兩江鹽運使之女,可就在一次踏青途中被兩個人肉販子綁去,賣給卞國的一位富家老頭做小妾。你不知道那個老頭簡直就喪心病狂,每日死命地將她打到遍體鱗傷,有苦難言。你們說說,一個千金小姐怎麼受得了這般折磨?在林中見她想上吊自盡,當然要救她一命,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看見周圍看熱鬧的士兵皆用同情憐憫的目光看著我,我低頭雙肩聳動,強忍住想大笑的衝動,這個晉南王竟比我還能編,這麼俗的故事也虧他想得出來。 而那位被他稱做「蘇大將軍」的想必是蘇姚的父親蘇景宏將軍了。他見我雙肩聳動以為我正在哭泣,口氣也由最初的強硬漸而軟化:「姑娘,並不是本將軍無情,而是這軍中確實不能留女子!」 「將軍,小女子已經無家可歸了。只盼得亓軍能夠早日攻克開封,這樣小女子就能回到亓國。我想爹爹,想姐姐,想娘……」我用力擠出幾滴眼淚,陪著祈星將這個戲演完。 蘇景宏沉思了好久,終於同意留下我了,但是有一個條件:我必須換上男裝。 穿著厚重的盔甲待在軍中一晚,吃了我一生中吃過最難以下嚥的晚膳:一口大鍋,將飯與菜一古腦兒地倒進去燜煮,這就是全軍將士的伙食。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們吃的伙食竟然如此不堪下嚥,我向軍中士兵打聽了蘇將軍與王爺吃的是什麼,他們竟然回答「與咱們吃的一樣」。我更加佩服起蘇將軍與祈星了,他們在朝中地位是那麼至高無上,可是卻與軍士吃住都一樣,是很難能可貴的。所以,我決定今天他們的早膳由我親自下廚做給他們吃。 我端著剛煮好的香噴噴的米粥與煎的燒餅跑進軍帳,遞給為商量如何攻城整整一夜未休息的蘇將軍與晉南王。可是蘇將軍一見到我給他們做的早膳就變了臉色,也不顧我是女子,當面就訓斥起我來:「姑娘可知你為我們做的這一餐早飯,換在以前可以讓軍中十二人填飽肚子!」 「蘇將軍……」晉南王想勸他消氣,卻被他打斷。 「作為一軍統帥,就該與士兵同患難共甘苦,難道一軍統帥身分就高人一等?這裡所有的兵,有誰不是爹娘的寶?他們甘願來此為國出力,我若不能一視同仁,就根本不配坐上一軍統帥的位置。」 我臉色蒼白地望著蘇將軍的臉好久好久,終於還是離開了軍帳。晉南王追了出來,他說:「蘇將軍就是心直口快,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很用力地搖頭,勉強一笑:「我終於明白,為何獨獨亓國為三國最強,原來有這樣一位能同士兵同甘苦共患難的蘇景宏大將軍。」 朝他露出縹緲一笑,我看見他眼中有著驚奇,也沒去猜測他的驚奇所為何事,悠然離開主帳。煙靄朦朧,黃沙滾滾,蒼鷹啼嘶。望著漫舞的黃沙席捲四處,似乎就要有一場大雨從天而降。可我心中卻是五味參雜,如果父皇手下能有像蘇將軍這樣一心為國的將軍,或許夏國就不會易主。 我再次回到灶房,學著昨夜的大雜燴,將所有的飯菜丟在鍋裡一起煮,我雖然不能改善他們的伙食,但我能讓這些飯菜沒有那麼難以下嚥。當我再次端著食物走進主帳時,蘇將軍與祈星用奇怪的目光盯著我,我露出淡淡的笑顏。 「將軍,王爺,你們放心,這些東西與士兵們所食一樣。你們一夜未眠,必須先填飽肚子才能有更好的精神思考如何攻克開封。」我將一只盛滿飯菜的大碗遞到蘇將軍面前。 他望了我許久才接下它,歎一聲:「方才是我太過苛刻,你只是位姑娘,這軍中之事你又能懂多少?」 我即刻搖頭表示自己不認同:「將軍你錯了,不是所有女子的眼中只有浮華名利和紅塵瑣事,如果將軍看得起潘玉,且聽我一言。」 蘇將軍別有深意地打量了我一陣,才點頭讓我說下去。而祈星則一邊狼吞虎嚥地扒飯,一邊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似乎很期待聽我會說些什麼。 「聽王爺說,十二萬大軍已在城外駐紮五日之久,卻遲遲不能攻克開封。」 蘇將軍凝重地點點頭:「開封的守衛如銅牆鐵壁,我軍曾幾度欲將其一舉拿下,卻傷亡慘重。」 「我相信將軍與王爺早就分析出問題所在:一是開封兵力強盛,地勢位置位居上游,居高而臨下阻防我軍,很占優勢。二是民心所向,開封百姓誓與城共存亡。」我娓娓道來,蘇將軍與祈星的表情微微一變。我知道自己分析對了,於是繼續往下說,「雖說開封一直緊閉城門沒有糧食來源,他們僅存的糧食持續不了多久,但是我軍的糧食也因駐紮多日,即將耗盡,攻城迫在眉睫。所以……現在只有一個方法能夠攻克開封!」 「什麼方法?」祈星突然從椅子上彈坐而起,手中還端著那碗才吃了一半的飯,樣子很是滑稽,我看不出他哪點像身分尊貴的王爺。 「水源,我今早提水時發現半里外那條河是直通開封的,如若我們毀了河壩,攻克開封指日可待。」 「你所說的方法我們早就想到,可這條河壩不只是開封唯一的水源,也是我軍唯一的水源,所以……」蘇將軍立刻接下我的話,捋著鬍鬚搖頭,他的「所以」二字還未落音,就被我接了下。 「所以才有了昨日王爺擅離軍營。」我把目光轉至祈星,他先是一僵,繼而讚賞地衝我輕笑。我也回以一笑,腦中浮現出的竟然是他站在水中一絲不掛的樣子,雙頰微微發熱,甩去腦海裡凌亂的思緒。接道,「就是為尋找一條水源,很幸運地被他找到了。一里外的南郊有一條清澈乾淨的小溪可供給全軍作為水源。」 我將所有的話都說完,卻未見蘇將軍與祈星有任何反應,安靜中藏著一絲詭異的氣氛。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又或者是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蘇將軍突然一陣大笑,隨後走到我面前用力拍拍我已經被沉重盔甲壓得疼痛的肩膀,力氣大得驚人。我腳下一軟差點沒站住,幸好我用力頂撐著。 「好一個聰明的潘玉,才來軍營一夜就將所有的形勢摸透徹,甚至還想到應對的方法,難得難得……」他彷彿看見天人般,笑意源源不斷地在臉上泛開。我望著他,彷彿看到父皇,他也有著一臉慈祥和藹的笑容,開心之時也會拍拍我的肩膀。 祈星也上前來,一手將瘦小的我朝他胳膊彎裡帶:「依你之見,該如何?」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語音方落,一陣雷鳴在頭頂「轟隆隆」地貫徹絕響,我與祈星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東風來了!」 蘇將軍興沖沖地跑出營帳將數千位士兵聚集起來,威信十足地說道:「眾將士聽令,朝半里外的河壩出發,以最短最快的速度將其毀壞。」 望著數千位士兵隨著蘇將軍氣勢磅礡地依序漸進,我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想隨他們一起去,卻被祈星拽住了:「大雨將至,你要去哪?」 「與他們一起毀堤壩啊!只要堤壩毀了,大雨就會將岸上的泥沙全數沖進河水中。河水一被污染變得混濁也就自然而然斷了他們的水源,開封一攻克我就能回蘇州了。」 「你去湊什麼熱鬧,不准去!」然後硬將我拖至右側的椅子上按坐下,然後與我並排坐在另一張椅子上說,「陪我坐會兒!」 我們倆就這樣一直坐著,他也不說話。我看看他悶悶不樂的表情,再望望他深鎖不放的眉頭,甚為驚奇地問:「這開封即將攻克,王爺怎麼不開心?」 「母妃為我選了個王妃,楊太師姪女!」帶著點諷刺,他笑了。 「王爺早已成年,成家立室是必然!」我理所應當地笑道,佯裝看不見他眼底那千萬個不願意。他的母妃是明貴人,出身名門貴族,心高氣傲,從不屑與他人打交道。況且兒子祈星手握重兵,她還為皇上產下第一位小公主,在宮中地位更是高人一等。她若要選兒媳絕對也是高人一等的,這哪能容祈星自己做主呢? 他嗤之以鼻,「堂堂王爺,連婚姻大事都不能做主,說出去不成笑話!」 或許很不應該,但我就是抑制不住,笑出了聲:「王爺,問您個問題,能如實回答嗎?」 見他應允點頭,我以無比清脆的嗓音問:「皇位,您想要嗎?」
五日後,開封城不攻自破,早已饑腸轆轆的士兵與百姓棄械開城投降,開封正式歸屬亓國。同時邯鄲也傳來捷報,大勝,舉國歡騰。而祈星硬是要親自將我送回蘇州城,於是大軍分為兩批,一批由蘇將軍帶回金陵,祈星則領著數千名將士一路將我送回蘇州。 祈星說得好聽是要送我回蘇州,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他是為了逃避大婚,根本不願意回朝見明貴人為他所選的王妃。 還記得那日我問他想不想要皇位,他竟然斬釘截鐵地回了一個鏗鏘有力的「想」字。 他說:「從小母妃就對我說:『這個皇位並不是太子的,而是有能者居之。』那時年幼還不懂母妃之意,直到十六歲封王那日,父皇予我兵權讓我出征。在戰場上哪一次不是提著頭在與敵人浴血奮戰,納蘭祈皓憑什麼坐享其成?難道只因他是嫡長子?」 我是該慶幸他能毫不掩飾地在我面前將心裡話和盤托出,還是該為他有這樣一個硬是要將他推向絕路的母親而心疼?歷來哪代皇帝的寶座不是用親兄弟的血堆砌成的,又有多少英雄為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白白送了性命?可是依舊有一批一批執迷不悟的人在苟延殘喘地爭奪著。 那時的我只問了他一句話:「你有信心能做一位名垂千古的好皇帝?又或是只會逞匹夫之勇?」 天高雲闊,月白風清,楊花紛紛漸折。 秋香未濃,閒門落葉,疏桐落,潤秋已近。 不曾想到我在卞國一待就是兩個多月,如今中秋佳節已近,我站在蘇州城的潘府外徘徊良久,卻終究未跨門而入。而祈星並未詢問我原因,正如他未詢問我與連城的關係一樣,就這樣靜靜地陪我站著,身後數千名士兵也就這樣站著,蘇州最繁華的大街被我們堵得水泄不通。 祈星的到來驚動了周邊縣郡的官員,知縣、總兵、通判、千總……數十位官員帶著大禮來到潘府外拜見祈星,卻被他怒斥一頓趕了回去。 「丫頭,你都站了近一個時辰,還不進去?難道不想你的家人?」他終於忍耐不住,強壓抑心下的躁動問我。 「想。」只是一個字肯定了我真實的想法,我想母后、父皇……而潘家人對我來說根本可有可無。他們對我的好全出於對祈佑的討好,我厭惡潘家人那一張張虛偽的嘴臉。 「姑娘?!」一聲興奮、驚疑又帶著歡愉的尖叫自身後傳來,不待我轉身,一個嬌弱的人影便撞進我的懷中,胸口一陣悶疼。可現在的我已經全然顧不得胸口的疼痛,只是憐惜地摟著已經哭成淚人兒的雲珠。 「您可知那日您失蹤後,我有多著急……主子知道這件事發了瘋地去找尋您,甚至連太子大婚都未去參加,可仍舊找不著您。我還以為……以為……」她緊緊地抱著我的腰,已經語無倫次,泣不成聲。 我無奈中帶著輕笑,原來雲珠是這麼擔心我,而祈佑……發了瘋地找我,是怕計畫因我的失蹤而不得不放棄嗎?我想出聲安慰,卻正對上祈星那對探究的目光,心下一凜,我完全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竟將一直站在我身邊的祈星給忽略了,他一定聽見雲珠那句「連太子大婚都未去參加」! 為避免雲珠繼續說下去會暴露祈佑的身分,我輕輕地將她從我懷中拉開一些,指著祈星說:「雲珠,快見過晉南王!」 雲珠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祈星,一臉慌亂,竟連行禮都忘記。我輕輕推她,試圖讓她回神,不要失態。 「雲珠見過王爺。」她一回神,慌忙跪伏在地上。 而祈星則是帶著別有深意的謔笑叫雲珠不必多禮,可他的視線卻始終徘徊在我臉上,變得更加深沉,多了種含而不露的威嚴。腦子有些混亂,是他察覺到了什麼嗎? 「王爺大駕光臨,卑職有失遠迎,望恕罪!」潘仁,我現在的父親興沖沖地領著母親張憂蘭、姐姐潘琳出府跪迎。 「不必多禮,令二千金已安然送回,我也該返朝了。」他一臉和煦認真的笑讓我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是哪怪。 送走祈星,我便一語不發地走進潘府。這個家太過世故,我就像一位寄人籬下的孩子,所有對我的笑容都只是為了換取更大更多的利益。 果不其然,在我回府的第三日,朝廷裡來了一位公公手捧金綾耀眼的聖旨來到潘府,潘仁被封為戶部侍郎,即刻進京朝見皇上。他瞬間由三品鹽運使晉升為正二品侍郎,從今往後他就能在朝為官了。 我與父親收拾好東西隨著他一同進京。我不解,為何他宣完聖旨後還附加上一句「請務必攜令二千金一併進京」。我好奇之下塞給那位公公許多銀兩,詢問起其中原因,他只是發出一陣嗲笑,提了個蘭花指,「韓昭儀在聖上枕邊一語,潘運使就晉升到朝廷中人人搶破頭都爭不來的位置。你們潘家有了娘娘做靠山,將來一步登天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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