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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5/17 15:38:39瀏覽109｜回應0｜推薦0 | |
| 我是L，今天我辭職了。辭掉10年的工作，妳知道的，這是壹種什麽感覺。 10年前父母托人花錢為我找的這個工作。從壹開始我是拒絕的。可是我還是幹了，壹幹就是10年。20歲到30歲是壹個怎樣的過程，妳無法形容，但我可以。這個過程就是無數個“最後的時刻。” 我的工作特殊，甚至有爭議。至少給我介紹的對象，有介意的。什麽工作呢？ 死刑監督員。壹天最多看過20個人死亡。 死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不知道。死刑會從什麽時候消失，我也不知道。我更不會從哲學，心理學等方面去看待和思考死刑。 但我看到了壹個個讓我難以忘懷的瞬間。比如Ｆ搶劫並殺死壹家４口人，壹審死刑。之前就做過幾次牢，壹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少言寡語，臉相冷冷。 在去執行死刑的路上，他還是很平靜。快到的時候，他突然問我要壹根煙。我給了。他靠著車欄貪婪的吸著，然後慢慢的呼出。頭是仰著的，那種情景讓旁邊的壹個犯人流淚了。 他吸的好認真，認真的看著煙頭的紅，又認真看著吐出來的煙。直到吸的沒有煙絲了，還在吸。最後吸到過濾棉上，才慢慢把煙頭從嘴上拿下了。 捏在手裏，做出彈煙的姿勢。但他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把手縮了回來。另壹只手，捏住滾燙煙頭。捏滅了，慢慢的放進兜裏。 壹個看似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在最後的時候，是因為什麽原因把壹根煙頭收起來呢。是因為剛才這根煙帶給他的享受嗎？是因為這是最後的東西嗎？是因為覺得扔了不環保嗎？ 不管是什麽，L覺得都認為和珍惜有關。所有的東西，都化為壹縷煙，留下的煙頭，就是他最後的珍惜。 還記得上面我說過壹天最多看過20多人執行死刑嗎？那是開完審判大會後，拉了三車人，去執行的。最想说的话在眼睛里，草稿箱里，还有梦里。 他們被當作”教育素材“被觀看，人山人海的。其中我知道這20多個死刑犯家人也有在人群中。 有個年輕的犯人，才19歲，看到他媽在人群了。大聲哭道：“我是冤枉的。媽，救我啊！”他媽看到他了，哭了壹會，就暈倒了。 在這群人中，也有Ｔ。Ｔ是個很乖的死刑犯。執行死刑的時候，他不乖了。執行的人員，按了他幾次，他都要掙紮著起來。作為監督人員，我去問了。 Ｔ指著旁邊的Ｓ道：“我不要和她在壹起。我要換壹個地方死。我還沒有結婚。她那麽醜，又殺死了她丈夫。我跟她死在壹起，能好啊！”Ｔ還是個大學生，他這番話，讓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 我能跟他說：“妳就別迷信了！死還這麽挑。”不會。看的越多，就越心軟了。我有這個權利，我點點頭。 執行人員把他拉到另壹邊去了。他才安靜了。S又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大罵：“老娘惡心和妳們臭男人死在壹起。老娘下輩子不做人！不做人！” 他倆死的那個晚上，我還真夢了壹個夢。夢見S轉世成了大美女，T也是個大帥哥。他們結婚了，但他們不知道上輩子兩個人都是殺人犯。死在了同壹個地方。 還有壹個小夥，我記得清楚。他叫W。女友壹下子抑郁了，他關心備至。女友終於哭著告訴了他原因，她被強奸了。怒火攻心的W，為了女友，殺人了。 去執行路上，他嘴壹直在動。我們都知道他在念著自己女友的名字。壹直到了刑場，也還念著。聲音還大了。 最後槍開了，他倒下了。我過去看，他眼睛還睜著，嘴還在動，竟然還在念著女友的名字。我落淚了。對著執行人員輕輕道：“補壹槍。” 後來我將這個故事，告訴了女友。她聽的也哭了。不過後來我們分手了。她說：“我父母不喜歡妳幹的工作。” “最後的時刻”往往還牽連出父母，還牽連妻子，兒女。關於這樣的故事總是揪心的。 有壹個對父母，溺愛兒子，導致兒子囂張殺人。父母本人就有黑社會背景。兒子執行死刑前幾天，就聽說他們在打聽消息。 因此我們都格外註意，做好了應對準備。不過好在沒有發生什麽。執行完了，他的父母攔了我們的車。問我：“執行的地點在哪？” 我說：“就在前面。” 他們非要讓我帶他們過去。她母親哭的梨花帶雨。本來這不屬於我們的工作。但我還是帶了。 老兩口，拿著小鐵鍬，盒子。壹點點把帶著他兒子血的土，都收拾幹凈了。小心翼翼，讓人不解。 他母親的說：”不能讓我兒子的血留在荒野地裏。他有潔癖。他有潔癖。” 最讓我印象深的還有壹個母親，他的兒子不是罪犯。打過壹次架，進過壹次派出所而已。但是那天在體育場看死刑犯審判大會的時候，她暈倒了，渾身冰涼。 別人都以為上面有她的兒子。她哭著說：“沒有的。我兒子在家裏。但是我看著上面的孩子，突然就想到了我的孩子。他上個月打架，把人家臉打腫了。如果我的兒子，也把別人打死了，不也就這樣了嗎？”這位母親哭的真的是無法抑制，甚至手微微顫抖。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還有好多死刑犯，在最後的時候，總是溫柔的對妻子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總是溫柔對兒子女兒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像妳爸爸這樣。壹定好好做人。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最後的時刻，太多了。10年間，我有多少次看的心顫。他們說：“我肯定是心很冷，很硬的人。” 壹開始，我也相信是這樣的。後來我看不下去了。 這也是我辭職原因。世界很大，今天不是我最後的時刻，我想去看看別的東西。我希望我最後的時刻，是在床上。我兒子對我說：“爸，妳放心走吧。壹切都好，我會照顧好我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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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