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姊的手腳開始有幾處瘀血，她並沒有撞到，我問她要不要看醫生查原因，她說不需要，因為不會痛，顏色很淡，覺得不嚴重。

但到了8月底，瘀血處增多且顏色加深，又經常嘔吐，睡眠時間變長，我上網搜尋，懷疑是乳癌轉移成血癌，幫她預約掛了9月2日的血液腫瘤科門診。

9月1日下午3點，她看完《天之驕女》後，又回床上睡，因為坐太久腰會痛，所以這兩年都習慣這樣下午再睡一兩個小時，但奇怪的是到了5點還沒醒來，我叫她起來吃晚餐，她沒反應。

起初沒有用力搖醒她，因為以前如果被吵醒、沒睡飽會躁症發作，二十多年來，每年兩三次（僅2013至2018沒發作），而且當她憂鬱症時也常睡一整天，所以覺得沒關係，等她肚子餓時，自然會起來吃東西。

結果竟然整個晚上都沒有醒來，而且搖不醒，我有考慮要不要叫救護車，可是她因為行動不便，沒有去打疫苗。若到醫院，怕感染新冠病毒。之前她清醒時問過，如果是血癌，要不要做化療？她說不要，死了就算了。（她四年前診斷出患有類風濕性關節炎，活越久，手指腳趾變形會越嚴重，早死早解脫）所以當晚便未送醫。

到了9月2日早上，發現她臉頰腫脹，很恐怖，才叫救護車，送到新莊的台北醫院（三重醫院因劃為肺炎專責醫院，不收其他病人）醫生檢查後說是腎衰竭和腦出血，不是癌症，需要住院，但現無病床，故打了止血藥和點滴後就在留觀區等床位。

我搜尋腎衰竭的症狀，她大約一個月前和兩個月前，各有一次尿量很少、顏色很深，我曾懷疑是腎臟病，但都是隔天就恢復正常，所以以為只是當天水喝太少導致，多喝水就沒事。

網路上腎衰竭的原因有吃太鹹、太油、太甜、水喝太少、抽菸、憋尿、熬夜、缺乏運動。

所有不該犯的錯，她全部都犯了。

她常吃的自助餐、餛飩麵、蠔油牛肉燴飯、炒飯、炒麵、蘿蔔糕、蔥抓餅、洋芋片、鹽酥雞、泡麵，都太鹹也很油；她常喝的梅子綠茶、一日蔬果、柳橙汁、芭樂汁、菊花茶、蘆筍汁，每週限量一瓶的維他露Ｐ和蘋果西打，都很甜。她以為喝的飲料夠多，不需要再喝白開水。

她因牙周病，牙齒全部掉光，裝了全口假牙，但因牙肉日漸萎縮，必須每半年調整一次。她覺得太麻煩，所以很少戴假牙，直接吃。飯、肉、豆干都有辦法用牙齦咬，只有青菜無法咬，故喝果菜汁，通常是我幫她買100%的，不加糖，偶爾她請看護推輪椅，自己去買30%以下的，多是糖水。

菸抽了二十多年，到了2020年得了乳癌才戒菸。

她十年前開始患有退化性關節炎，走路會痛，無法運動。骨質疏鬆，兩次骨折，近兩年沒有走路，肌肉萎縮，復健很吃力。同時也因為上廁所很費力，所以很久才尿一次。

至於熬夜有兩種情形，一是躁症時每天只睡兩小時左右，一是在換髖關節前四個月，因無法躺平而坐在輪椅上睡，睡眠品質極差。

網路上說腎不好的人飲食應該低鈉、低鉀、低磷。

但她常吃的香蕉，鉀含量高；啤酒和茶，磷含量高；外面賣的鹹食，納含量多偏高。

因為腎衰竭和血癌一樣會有異常出血、疲倦、嘔吐等相同症狀，所以我誤判了。

我和妹妹通過幾次電話，因為疫情，陪病者只限一人，所以由我照顧，告訴妹妹不用來醫院。

到了下午4點半姐姐漸漸沒有呼吸心跳了，因為之前她有說不要插管急救，所以請醫生讓她平靜的走就好。

如果當初有提早送醫，是否就可以救活呢？

醫生說雖有可能，但希望不大，因為同時腎衰竭和腦出血，若是醒來，也要終生洗腎。

這也是姐姐不想要的，以她的意願來說，延誤就醫反而是正確的選擇。

巧合的是本院附設的禮儀公司，和媽媽住在仁愛醫院時的一樣是仁本生命科技公司。我打電話給林育勤經理，請他通知新莊的同事來協助處理後事。他們辦公室就在隔壁，並附設冰櫃，不需像住台北的父母往生時，送往殯儀館冰存。

和2020年時媽媽走時一樣，不宜群聚，我們通知親友不要來參加告別式，各自在家裡助唸就好。

9月16日和妹妹到新北市殯儀館，有免費的花山，和政治人物的電子輓聯（記憶中有侯友宜、蘇巧慧、林淑芬、羅致政和一些沒聽過的市議員）。在師父帶領下頌經之後，到三峽火葬場進行火化。

9月18日將骨灰送往木柵詠愛園。祖母的桂花園、先父的指柏園、先母的綺香園均在養護中，無法葬在同一區。選了新闢的留心亭（J2區），這裡種的是流蘇，就在媽媽的月桂樹旁邊。

不必跟我說節哀順變，她一次告別了五種慢性病，而且是在睡夢中離開，真的是脫離苦海，不用難過。

這是2021年的事，為什麼我到現在才寫呢？

因為最近我才釐清她的死因，醫生沒有說為什麼她會腎衰竭。去年搜尋到的原因只有太鹹、太甜、少喝水、少運動。

我買的果菜汁都沒加糖，應該不會太甜啊？而在兩年前發現糖尿病後，已經沒再吃糖果了。

雖然她和我都知道人一天應該要喝1500至2000cc的水(依體重而定)但據知飲食中的水份，必須計入，如果已經喝了很多飲料，又另喝了很多水，可能導致水中毒。所以以為她喝的水不算太少。

當時難以相信只因吃太鹹、沒運動就這麼快走，一般都是洗腎洗了好幾年之後才會掛。

日前看了"醫師好辣"節目，才知道100%的果菜汁雖不加糖，但原本果汁的糖份就太高，不宜常喝，姊曾經有糖尿病更不能喝，應該要吃真正的水果。

她最後兩個月，因常反胃，靠喝梅子綠茶來預防嘔吐，幾乎每天一瓶600ml，我覺得過量了曾阻止她喝，但她真的吐了，只好繼續買給她。此茶感覺是酸的，以為不太甜沒關係，但其實含有很多糖。她光是每天一瓶茶和1瓶果汁的糖份，就已經超過國人每日建議攝取量的50克了，何況白飯和其他食物也含有糖份。

至於喝水量的計算，重點不在於飲料是否應計入1500cc內，而是根本不該每天喝含糖飲料。

還有另一集節目提到手腕不自主的轉動，像轉門把那樣來回轉動，是中風的跡象。先父十多年前和姊姊昏迷前一天都曾有過這種情形，但都只有幾秒鐘就停了，沒有其他例如嘴歪眼斜、半身不遂的症狀，不知那樣是中風。（先父曾被誤診為巴金森氏症，吃了一段時間的藥，都沒改善他動作遲緩的問題，而他自己以為是撞邪）。

親友可能會怪我沒有早一些送醫治療，但我問過她很多次，不只瘀血時，還有嘔吐時、某日尿液呈現粉紅色時，她都一一拒絕了。

或許她知道這樣可以安祥的走吧～

家姊52年生，110年歿，享年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