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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02 06:48:28瀏覽1504|回應2|推薦54 | |
如果一個城市沒有老樹,你說它有什麼文化,我可不相信。 回到故鄉,青山依舊,下了車站三棵老樹迎面而來,記憶中最末的那棵樹下有我的身影。那時候樹下總是會有燒柏油的汽油桶煮著長長的竹筒,成為曬衣桿,竹椅竹桌竹床,竹籠竹箱,筷子香桿釣桿旗桿的原料。我總是在放學後,小心閃過一堆堆人力二輪板車,在雞屎鴨屎或鵝屎的空隙中進到那一棟表姑姑上班的屋子,看她上班。只記得高高的桌子和一把把託運的紙標籤繫著細細的鐵絲。那時候我大約是五歲,等到我進了小學,天天經過這排老房子,感覺它們沒記憶中的高大,小姑姑已不在裡面,我再也不曾進去過。只見到黑瓦和橫格子的玻璃窗,灰灰的洗石子的牆,一排矮的苦林盤樹隔著,見不著裡面。 幾個月前,在大姐家遇見了小姑姑,她是祖母親弟弟,我舅公的大女兒,身體硬朗,已經八十八歲了,還自己獨居到處啪啪走。上一回歸鄉掃墓時我去舅公家拜訪表叔,在我離鄉北上求學之前祖母常差遣我去那邊,總被留下用飯。那是傳統農舍的樣子,三面竹林圍繞,中間是平滑的一大片曬榖場。有部分是磚造蓋著紅瓦,部分豬舍還是泥牆茅屋,舅公那時還每隔一陣子就會到我家挖糞挑餿水,菜園裡挖有一畦糞池,上方是半弧形竹子搭起來的菜瓜棚,總是開著黃色的花,和一大群嗡嗡不停的金色大蒼蠅。後來開了濱海道路,他們家也逐次改建,早不種田,留一小塊園子種菜。
說是車站,該是僅次於老家與學校最多回憶的地方,而學校與車站對我來說就是很制式的日式風格的木結構黑瓦房,這種房子經常需要維修,尤其是在海邊的城鎮。每到颱風季節除了一定會因為變電所或電桿受損而停電之外,家家戶戶幾乎都得著穿雨衣睡覺,以防屋頂被掀掉了,點著蠟燭,屋裡大大小小的鍋碗瓢盆通通拿來接漏水,迎風的大門是用鐵栓栓了,桌子和鐵床都抬過來頂住,然而它還是乒乒乓乓一推一拉像發瘋般來回敲打著,風雨也一陣陣從門窗和所有的縫隙滲透進來。天亮風歇時,大約這些房子由於都在空曠處,車站和學校的受創總是最嚴重。所以在那些年,在台灣錢淹腳目的熱潮中,學校和車站的木作建物像一夕之間全變成了冷冰冰的水泥房子,貼著俗艷的瓷磚圍著不繡鋼的閘門。
一般說來,早期鄉鎮都會有幾處廣場,作為貨物與人潮的集會區,因為當時除了道路,曬穀場,要不是田園林地荒地溪谷,沒什麼平坦的地方。所以,學校車站和廟埕就是廣場的所在。車站學校部隊營區,或是較大的公家機關,由於所有權不會變動,而且經費不易獲得,所以不容易改建,也因此容易保留老樹。我想,幾乎我這一代的人,都有的共同記憶就是,廟前的老榕樹。就如同黃春明寫的,老樹下那群人,樹下總會有固定的或流動的,賣涼水的粉圓的麵茶的,燒餅饅頭山東大餅的,偶而還會有撈金魚的,過年時擺對聯的..一旦學校或廟人口多了,錢多了,一改建,最先遭殃的就是這些大樹。它們總是占著最好的風水位,永遠檔著拓寬的道路,或是,什麼人的財源。
不知道為什麼,總見到公園被挖掉,老樹被拔掉,代之以鮮豔顏色的樂高似的兒童遊樂器,好像放著懷念老歌的蜂蜜咖啡變成了千篇一律的冷冰冰的速食店。老樹老被換成各種奇形怪狀的涼亭或是,現在流行的造景物,把一個休恬或停下來思考的地方,轉換成某種實驗藝術的展示,或,垃圾場。我總覺得,讓老樹自己去經營一個空間,任何一棵老樹加上它管轄的土地,就是一個完整的公園與生態,它需要什麼公共家具,土墩與石頭供人坐臥,一點草皮讓螞蟻躲雨也就夠了。
(上) 這是安安交代的作業,
也許會出現在她們畢業製作中的一份刊物中
老房志
《老房志的邀約》 2013年5月17日( 五 ) 至20日( 一 ) 台北世貿一館,
嶺東科技大學視覺傳達設計系-溫度 老房志將參與這一屆的新一代設計展喔! 五月份我們台北再相見吧! ◤老家就是老房子(中)
謝謝小二的下午茶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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