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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時代
2008/04/10 15:40:07瀏覽299|回應0|推薦4

「我時常在想我是誰?」這個疑問一直在他心中,然而從未有得到解答的時候,他躺在手術台上,問了醫生這個問題,醫生笑了笑,只告訴他:「你誰也不是,你就是你自己。」他彷彿安心了,閉上了眼睛。


這是個仰賴機械的時代,人們用電腦記憶一切事物,存放一切回憶,公事上用電腦處理公文,個人用電腦聯絡感情,網路是人人不可缺少的生活機能,隨時隨地都可以看見有人隨處上網,或是處理公事,或是召開視訊會議,或是進入聊天室,天南地北的談天。這是個只講求網路交流的時代,人人都有各種不同的網路身分,你永遠不知道,與你在電腦這頭談天的人,究竟是不是符合他所說的身分,人與人之間,已然失去對彼此的真誠與愛,僅有網路的虛偽與假面具,充斥人們的生活,這躲在螢幕背後一時的快樂往往是他們最大的享受。

正因仰賴機械,機械人的開發需求也與日遽增,科學家正為著自己研發出擬人的機械人而沾沾自喜,他們說這些機械人必能幫助人類生活更便利,他們甚至打算將研發工作交由機械人發展,自己僅只負責構想設計,隨著科技的進步,機械人的研發工作逐漸上了軌道,但這群機械人卻開始不願意只聽從人類的話,已是散漫慣了的人類,卻不知道這潛藏的危機。

終於,機械人藉由網路掌控了人類的生活,人類的反擊卻因長年來的冷漠與不信任感以致於潰不成軍,機械人此刻成了地球的主人,然而人類卻因著這樣的轉變,找回了沒有網路的時代,找回了原本就存於人心的愛與真誠,許多事親力親為,那種滿足與成就感,遠遠超過那機械時代,因著這樣的覺醒,人類開始團結起來,機械人無法理解這樣的變化,人類再一次管理地球,經過這數十年的歲月,機械科技是人們再也不願想起的惡夢。

在這和平的十多年間,他生長在孤兒院,當年的戰役,讓很多孩子失去了父母,存活下來的,多在孤兒院中生活,院長撿回他的時候,他才十二歲,一臉的驚恐令他想不起之前的事,想不起自己是誰,想不起家人在哪裡,也許正因如此,院長格外疼愛他,然而毫無記憶的空白歲月,卻成了他心底的黑影。

院內的小孩,多半是經歷過戰亂的,談起戰爭的起因,那段不堪入目的回憶,大家都是害怕的,他也不例外,只是在這樣的害怕之下,彷彿有另一種恐懼跟隨著他,隨著年歲增長,他益發覺得自己似乎與其他小孩不同,說不上來的感覺,一些在其他孩子身上來說可以很靈活很自然的動作,他卻顯得有點吃力,自他體內也總是會傳來一些聲響,聲音雖然極其微小,但卻總是令他不安。

他是個乖巧的孩子,即使心裡再有多不安,他依然笑臉迎人,院裡的小孩都喜歡和他玩耍,總喜歡稱呼他一聲哥哥。平平與安安吵架會來找他,他總是耐心聽完兩人的爭執,再好好開導他們,幫助他們合好。芸兒的娃娃不見了,他帶著她四處找尋,並不時安慰她鼓勵她,直到找著那娃娃。看著院裡弟弟妹妹最後終露出笑容,他的心也覺得欣慰許多。他曾這麼跟院長分享著。

一天,院裡來了個男孩子小慎,與他年紀相彷,他很是開心,然而小慎卻是那麼難以親近,總是不給他好臉色,甚至有些時候他感覺小慎是恨著他的,那眼神,令他好生害怕。他不只一次述說著小慎對他的戒心,院長傾聽著,鼓勵著他仍以愛相待。

小慎的父母一樣是被戰爭奪去了生命,就在他眼前,機械人屠殺人類,小慎是怎樣也忘不掉的,他害怕,他也痛恨那興起奪權又毫無人性的機械人。院長完全的知道,只盼望小慎在這裡生活能不僅只是完成他的研究任務,也能放下那仇恨的心。

一個午後陽光普照的時刻,正是適合嬉戲的時間,他正在練習木匠的工作,他想試著做出一張美美的餐桌,好替換掉餐廳裡那張破舊的餐桌,正當他很努力的用鋸子切割木材時,小慎出現了,對童年記憶與失去雙親的仇恨矇蔽了小慎,他一把奪去他手中的鋸子,朝他揮了過去,所有的孩子們嚇得說不出話來,鋸子,也在隨後掉落在小慎腳邊,他自己也傻了眼。

那深深的傷痕劃出他與其它人的不同,也劃醒了他沉睡中的記憶。在撕裂的皮膚下,他沒有流出人類應有的紅色血液,反而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的筋骨顯得閃閃發亮,他頓時明白自己是怎麼來到這世上的,他是機械人統治時代結束時唯一遺留的機械人,他能吃能喝,食物在他體內均會轉化為一切的活動能量與自我學習的動力,他是機械人自行研發出來的,擁有與人類一樣自小成長到大的外貌與筋骨,在最後的那場戰役,他記得他受了不小的一擊,在他昏過去之際,隱約感覺有人扶起了他,之後他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在那天之後,院裡的小孩不再親近他,甚至有厭惡他的行為出現,他們都害怕他是機械人,他很沮喪,有幾個比較大膽的孩子曾經試著接近他,他們想到過去他對他們的幫助與呵護,打從心底認為他依然是他們的好哥哥,但戰爭的慘烈與對機械人的恐懼仍舊使他們打退了堂鼓。他沒有怨對,因為那場戰役讓這麼多人失去了家園,而兇手是他的同胞,他真的無言以對。

他成了獨行俠,盡量遠離人群,不教他們見了他就怕,原以為他會狂性大發前來尋仇的小慎,漸漸對他改了觀,小慎開始主動親近他,這倒成了他意外的收穫,只是小慎從未表明真正的身分。在這意外的安排下,小慎發現自己不再以機械人看待這位朋友,他發覺他竟從他身上看到人性的光輝。小孩子對他的嘲弄,他總不發一語的承受,生活中,除了小慎與院長,再無他人與他交心了。在這般孤單的圍繞下,小慎發現他仍有著笑容,曾經問過他為何不憂愁煩悶,他回答道:「我當然憂愁!只是怨對無法解決長久的傷痛!所以我選擇接受!」堅定的笑了笑:「也許有那麼一天,大家可以坦然而和平的相處。」

那一瞬間,小慎突然覺得記憶都過去了,可怕的、痛苦的、不堪回首的都遠離了,那樣的結果是誰也不願意的,若真要歸咎罪責,似乎只能說是上上代的祖先們,縱容自己的懶散,放棄身為人的尊嚴,濫用科技的後果吧!小慎望著他,內心有說不出的釋懷。

院長聽著小慎的回報,滿懷感動,在院長室裡,還有另一位穿著白大衣的男人在,院長同他說:「要結束實驗了嗎?」小慎搶先一步回答不要取消,他希望能讓他如人類一般的生活下去,院長沉思了好久,決定將這主權交託給他,由他自己決定。

於是他們將所有的計劃告訴了他,他是唯一遺留下的精密機械人,他們奉命扶養他,也觀察他,倘若他有一絲毫會傷害人類,他們將會終結他,當然相反的,若他學習人類更像人類,那麼機械文明統治的時代,只能說是濫用科技與人際關係疏遠自私的結果,他們問他:「你決定終止或繼續?」他沉默了,「我時常在想我是誰?」這個疑問又浮現在他心頭,他開始迷惘自已生存的意義。


在他昏睡後,醫生拆下他的主機板與記憶體,研究這些年來,這些記錄的資料,助手小慎看著那些一起擁有的記憶,他落下淚來。其他的孩子在門外觀看著,對他的身分感到害怕,卻又不住的回想著他的和善與真誠。「可以了!我們的實驗到此結束吧!也許有一天,人類與機械人可以找到和平共存的時刻!」醫生對院長說著。院長看著躺在手術台的他,喃喃自語說道:「每個人存在都是有意義的!你永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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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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