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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02 22:34:04瀏覽453|回應0|推薦2 | |
兩人近近地坐著,錦山就聞見桑丹絲的身上,有一絲說不清爽的氣息,似乎是河藻,也似乎是野草,又似乎是牛乳──卻是一種模糊的甜香。 桑丹絲熱了,脫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短褂,領口低低地露出一片被太陽曬得褐紅的脖子,脖子上有一層金黃色的絨毛。錦山的眼睛順著水珠子溜下去,就看到了一個他從未看過的景象。 錦山的心在腔子裡轟的一聲頂撞了起來。腿根上有一團肉,不知何時已經化成了岩石化成了鐵,東碰西撞地要衝破皮囊的牢籠。他終於忍不下了。他的手突然脫離了他的身子,毫無預兆地順著桑丹絲的領口自行其是地滑了下去。 錦山立刻觸到了兩片溫軟。那兩片溫軟小小的,剛夠充滿他的手掌。 桑丹絲吃了一驚。桑丹絲的身體從石頭上彈了起來,蟲子似地扭了幾扭,卻漸漸地癱軟了下來。錦山手裡捏著的那兩團東西,已經化成了兩灘水,那水中間浮游著兩粒石子,隱隱地頂著他的掌心。 那兩灘水給了他賊心賊膽。他將桑丹絲狠狠地推翻在地上,一把撩開了她的裙子。 桑丹絲的腿已經軟得如剔了骨刺的三文魚,錦山輕輕一撥,就分了開來。兩腿中間,是一條錦山從未走過的路。 人是生人,路也是生路。兩份的生澀慌亂疊加在一起,雖然變不成一份熟稔,卻生出了一星一點的相容和相惜。 錦山站起來,只覺得兩腿間變了石頭變了鐵的那團肉,已經軟伏了下來,心腸肝膽又落到了原處,頭腦便清醒了。他在眼角的餘光裡看見桑丹絲坐在石頭上,用手背擦拭著腿上裙子上的血,看不出是喜是怒──他只是不敢找她的眼睛。他想問她疼不疼?可是這句話似乎長了些糙糙的毛刺,在喉嚨口滾來滾去,卻始終滾不到舌尖上去。 後來錦山撿起了桑丹絲丟在路邊的披風,兩人收拾了柴捆,默默地抬上了路。 桑丹絲在前,錦山在後。桑丹絲的步子微微地有些瘸,裙邊上有一塊沒擦拭乾淨的血跡,如一團火在錦山眼中一跳一跳的,跳得錦山滿眼都是星子。 錦山把柴捆放下了,對桑丹絲說你換到我後邊吧,省力一些。兩人換過了位置,錦山眼裡沒了那團火,就清明了一些。 錦山聽見桑丹絲的靴子在他身後撲通撲通地擦著砂石,一腳高、一腳低。那聲音像鐵砂一下一下地搓磨著他的心,心就縮成了縐巴巴的一個球。天爺,你讓她說句話,一句就好。錦山暗暗地祈求。她是他的止痛藥,她若再不開口,也許他就得活活痛死了。 「下次阿爸去鎮上,你跟他去,給我買一件禮物。」 桑丹絲終於開口了,卻不是錦山期待的話。錦山沒想到他聽見的竟會是這樣一句話。這句話聽起來有些輕有些賤,倒讓錦山放了心。 「等這批炭賣了,馬上給你買。要什麼?」 「帽子,黑色,圓頂翻邊的,邊上插羽毛的。上回阿爸到城裡,卻沒買到。」 錦山心想紅番的女子實在是眼界短淺,這樣小小一樣東西就打發過去了,心裡有些不忍,便說我再給你買一件牛仔的坎肩──城裡的女人都喜歡這個樣式。 錦山沒有回頭,卻也知道桑丹絲在笑。桑丹絲燦燦的笑顏一波一波地濺灑到錦山的脊背上,錦山只覺得滿身都是燎泡。 「你買回來,要放在牛皮口袋裡,掛在門前的那棵樹上。等阿爸阿媽都看見了,我再拿進屋來。我不拿,你就不能動。」 錦山忍不住笑了。「一件小禮物,哪有這麼多規矩,麻煩不麻煩啊?」 桑丹絲不說話,卻只是笑。桑丹絲的笑聲如粉塵輕輕地飛揚在春日的陽光裡,滿天都是細細碎碎的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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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