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曹小妹隨母親燒炭身亡,暴露了國內社工嚴重不足的問題。內政部長江宜樺最近宣布全台社工人數倍增計劃,六年內將由現有一千五百多人增至三千人,是值得肯定的進展;但遺憾的是,礙於政府經費短絀,第一年僅能編列兩億元預算,增設三百六十多人。
台灣自詡為文明國家,但專業社工的建置卻長期處於落後的狀態,每人接案量多到不可能奢談服務品質。政府雖意識到此一問題,但仍擠不上施政的優先項目。增設三百六十多人僅需二點二億元預算,這是很大的財政負擔嗎?其實不然。僅舉高雄市這次要求中央撥款十億元補助該市泡水車為例,兩相對照,即可看出我們的預算經費如何傾注於急求近利的短線操作。
這次高雄水患,是長期的治水及清淤工作受到輕忽,導致都市菁華地帶的樓舍淹水。執政者試圖以「賠償」和「補助」消除民怨,是政治人物慣用的伎倆;但這次高雄市府不僅訂出「每戶五萬」的最高賠償標準,更要求中央全額補助民眾閘門,且未經實地調查,即要求中央提撥十億五千萬元,供其補助三萬多輛泡水汽機車的修復。如此,不僅一舉把自身責任轉移給中央政府,更儼然是利用災情對國庫「趁水打劫」。地方政府失職失能,卻要全民買單,這豈是一般民眾所能接受的執政倫理?
試想:同是十億元,拿去發放補助單一地區的泡水車,和拿來充實全台的社工人力建置,何者能對社會產生更深遠而持久的效用?十億元補助淹水車發完就沒了,十億元卻足以讓台灣提前五年實現社工人力倍增目標,政府能告訴民眾:它有錢去賠泡水車,卻沒錢添社工?
賠償泡水車只是一例,廿年來,台灣政治充滿了各種類似的收買思維,乃至放煙火思維,只求一人一黨眼前的政治收益,而不思國家社會長遠的制度建立。在社會福利這環,情況更是嚴重,從早年朝野爭相搶發各式「年金」及「津貼」開始,表現出來的一直是三種錯誤的心態。第一是現金主義:不以提供解決方案為目的,而用發放現金的方式來應付所有問題。第二是平均主義:不問民眾的個別差異或事實需要,全都用一套公式等量處理。第三是民粹主義,不對問題作深層的分析及釐清,端視能否討好特定群體而決定行動。
久而久之,這三種操作模式也出現了嚴重的後遺症。一,「現金主義」式的救濟,成為國家財政上尾大不掉的負擔,卻無法使弱勢階層的貧病問題免於惡性循環,因為現金補助多半進入了這些家戶的掌權者囊中。二,「平均主義」式的救濟,消耗了政府大量的資源,卻無法針對不同個案的緩急輕重分別處理,淪為盲目的社會福利。三,「民粹主義」的操作,用最粗糙的手法簡化民眾的問題,收割的卻是政治人物的個人「德政」,長期而言,則扼殺了社會福利的制度化與專業化,導致社工人員無所著力。
在先進國家,一名社工人員平均每月照顧的保護案件在十五到廿五件之間;在台灣,同樣的社工卻往往要照顧上百件個案,且在約聘制下,許多社工連基本的工作保障都沒有。這樣的工作條件,即使有再大的服務熱情,也只能忙於四處奔波,如何奢談輔導成效及服務品質?就算全台社工人力加倍,平均每名社工服務的民眾仍高達七千多人,比起歐美國家每名社工服務千餘人,仍是嚴重超限。可嘆的是,如此迫切的工作,政府竟然還得分六年才能達成目標。
對於內政部健全社工體系的努力,我們給予掌聲。但區區兩億元、增加三百多名社工的首年目標,卻讓人啞然失笑。高雄市府在這次水災表現得荒腔走板,仍膽敢大剌剌地向中央提出各種要求;另一方面,比起泡水車要求十億賠償補助,江宜樺僅拿到兩億來建置社工陣容,施政的輕重與企圖心簡直是太不成比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