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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2/12 12:41:43瀏覽300|回應0|推薦4 | |
在奧德修斯拖著小船衣衫襤褸的從海神波塞頓屢次興風作浪的詛咒裡死裡逃生回到旖色佳島之後,他發現人們以為他死了。然而真正的死亡並非肉體上的腐壞,而是記憶上的被遺忘。所以荷馬讓奧德修斯持續活了三千年,而你,只能允許我短暫活了一百天。也許一百天就夠了,再多,就違背全能的宙斯了。 金光瀲灩,在小獸的髮上流動。空氣結冰,撞一下就碎。獨獨我想念一種溫潤的色澤,接近河床蘆葦的蒼涼。獨獨我想念一種氣味,模仿自夏日裡數叢潔白純粹的野薑花。 高更(Paul Gauguin)為了驅散在巴黎街頭鬥毆不但慘敗還導致日後跛腳的羞恥感,一怒之下,搭船橫跨數片洋洲,來到了紐西蘭東方數百公里遠的波拉波拉島定居。該島物產豐饒、不虞匱乏,簡直樂壞了我們這位財務狀況捉襟見肘的畫家。當他拿出調色盤,耐心描繪島上那些回眸凝視的大溪地女人時,我注意到她們原始粗獷的古銅色肌膚,被偷偷打上了可口誘人的青蘋果光。長袍被抹上番紅花搗碎之後的硃砂紅,短裙是熟爛得可以擰出汁液來的葡萄紫,更別提旁邊的小狐狸,毛髮暈開了珍珠白與貝殼粉的柔光,貴婦一樣。一邊看,我一邊微笑想起去年巧遇一名巴黎美女,她不厭其煩地教我如何夾睫毛、撲腮紅、抿唇蜜,甚至陪我穿越暗夜裡唯美得讓人想住在貢多拉船上的威尼斯水巷,不為自己購買華麗面具,只為我挑選細肩帶洋裝,以及我這輩子第一件比基尼泳裝。(樣式大膽,有辣椒蕃茄青椒等小玻璃飾物掛在薄薄臀褲上。毆賣尬。) 法國人是精巧細緻的美學大師,而她,讓我的威尼斯不再只是死去藝術家的莊嚴殿堂。 我們可能知道宮崎駿<神隱少女>裡頭那座海中矗立的鬼魅宮殿參考了台灣的山城九份,卻可能不知道他的另一部傑作<天空之城>參考了希臘中部的梅特歐拉(Meteora)。至今我仍非常想念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巨石群跟修道院如何讓我驚喜讚嘆得猛按單眼相機因而上演了快門簾掉下來只好困坐於美麗寧靜的玫瑰庭園裡唉聲嘆氣的悲愴畫面。同時這起事件也讓我在厚著臉皮尋求各國人士協助的時候,發現瑞士人擅長製造精密物件的美名實非浪得虛名(想想瑞士手錶吧),只有他耐心檢查出問題出在機身,而非鏡頭。才剛抵達希臘第三天就發生此事,實在幸運。不過更幸運的是我在說服自己趕緊振作轉而參觀修道院地下室時,為了抄寫修道士編織在聖袍上的佳言美句,誤觸了原子筆的LED燈(是誰沒事發給我這麼先進的原子筆?),導致修道士直接從樓上衝下來怒斥我拍攝作品的違規行為,再三解釋之後,才讓這位相信女人是撒旦派來破壞修行的修道士平息怒氣。當時我真希望自己就是娜烏西卡,一躍,就飛進了風之谷,不再回來。http://blog.udn.com/kocj/2129952 雷西姆農,Rethymno。尚未抵達之前,它只不過是旅遊手冊裡一個遙遠陌生的港口,可能路過,卻不可能居留,可能邂逅,卻不可能長久。然而一個虛幻地點,竟因著你的乍然出現,從此碉堡開遍玫瑰、教堂塗滿蜜光。一個膚淺的我,也因著你的專注凝視,從此雕刻成一尊低眉歛目、衣裙飄颺的女神,恆久維持詩意飽滿的健美姿態。我要你在餐桌上歡喜飲酒,如我們初識的第一天一樣。我要你不再原地繞圈,像困獅靜伏下來聽我歌唱。我要你勇敢划進深海,像我們無所畏懼無所牽掛的縱身躍入利比亞海。 今日,灰濛濛的天空很比利時。我想起街角冒煙的鬆餅、打印上少女騎馬圖騰的巧克力; 想起濃霧籠罩了田野,雪霜在松枝上結冰; 而你必須為車輪綁上鐵鍊,在清晨八點鐘猶如黑夜的時分,小心翼翼駛進濕滑的馬路。當時我為你準備外套了嗎?當時你提醒我鎖門了嗎?當時世界就如此冷著、睡著,安靜透明得像一張網,我們甘心成為蜘蛛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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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