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時,她戀愛了,在大學校園挎著那個男孩的手,笑靨如花。同學們碰見,當面就表示羡慕:“你男友真帥啊,真是天生一對!”男孩的臉微微紅了一下,靦腆的低了頭。
男孩的確眉清目秀,玉樹臨風,但是她更喜歡他的這份青澀,透著一股純純的少年心事,和純純的愛。
4年後,她即將畢業,帶著男孩回到縣城的老家,面見父母。誰知道,父母問明男孩的情況,面色立刻變得陰冷。男孩臨走時,她的父母說:“請把你提的東西也 帶走,我們不需要。”男孩面紅耳赤地說:“伯父,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您的女兒的!”父親冷笑著反問:“你只是個做點心的,我女兒是大學生,你能給她幸福 嗎?”平生第一次,她居然大聲呵斥父親:“爸爸怎麽這麽說話!”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挨了重重一個耳光,臉上腫起老高。父親瞪著她:“這是我第一次打 你,但如果你不聽話……在他和我們之間只能做一個選擇!”母親則眼淚漣漣,苦苦相勸。
最後,女孩哭著送男孩回旅館。
回到家後,她明確表示不願意放棄這段戀情,甚至絕食反抗。父母把房子鎖了,她就從窗戶裏爬到隔壁阿姨家,偷跑出來,去小旅館找他。他仔細看她,輕輕撫摸著她臉上紅腫的指印,忍不住落下淚來,半天說不出話。
當年,他們是在學校附近的餅屋認識的。她最愛吃巧克力棒和草莓蛋糕,愛穿白裙子,愛笑,和店裏的人很快就熟了。他是店裏有名的點心師,看見她就會臉紅, 有一天,店裏人很少,他現場製作了蛋撻,在上面放上一顆葡萄乾,特意推薦給她,輕聲地說:“這是公主蛋撻,我覺得很適合你。”她瞟了他一眼,他臉紅得像水 蜜桃,她吃了一口蛋撻,香甜可口,溫暖四溢,一直甜到心扉——這就是初戀的滋味嗎?
鑲有葡萄乾的公主蛋撻一直是她4年的專屬,甜蜜了她整整4年。現在,痛苦也來的驚天動地。一向孝順的她實在不忍心看著父母以淚洗面,日漸憔悴,每每說起就抽泣個不停,卻仍握住他的手:“沒關係的,我們還是要在一起。”
當她第六次偷偷跑出來去旅館,服務員卻交給她一個小小的紙疊千紙鶴,說那個男生已經退房走了。
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那段日子,她幾乎天天失眠。當她終於拿到路費去省城的餅屋找他,他已經辭職走了。她幾乎夜夜哭泣。
在後來,她終於消退了對他怯弱的痛恨和強烈的思念,和公司裏收入豐厚的部門經理談戀愛了;再後來,她嫁人生子,周末坐在自家的POLO小車裏和一家人去郊遊賞花。
歲月明媚,生活圓滿。初戀,只剩一道淡淡的痕,唯有那只千紙鶴,她仍夾在自己的日記本裏。已過6年,她倒騰舊物時,忽然看見千紙鶴,有點悵惘,竟不自覺地拆開,猶如拆開自己一度無解的心事。
裏面卻是有字的,密密麻麻,寫得緩慢細緻:“希望一輩子讓你做我幸福的蛋撻公主,但帶給你的卻是痛苦。你每次來都會更瘦更蒼白,我心疼死了。那三個月我 私自找過你的父母多次,苦苦哀求,毫無結果。不忍讓你如此掙扎矛盾,我只有先行退出,讓你徹底忘了我,才有空白填補新的幸福……”
鋼筆字迹是模糊的,有他的眼淚。
她想起父母當年說,他從不爭取,臨事就一走了之,算什麽男人?
現在談這些再沒有用了,可是,她還是忍不給母親打了電話:“他當初找過你們很多次嗎?到底誰在說謊?”母親沈默了很久,居然歎了口氣,悠悠地說:“他還真是癡情的孩子。”
他的確無數次地找過她的父母。最後一次的情形,她的母親記得一清二楚。
他當時黑著眼圈,襯衫晃晃蕩蕩的,有點魂不守舍地說:“我準備離開她了,再不聯繫她,讓她徹底忘了我,但是——伯母,今後我會給您打電話,請您告訴我她的近況好嗎?要不然,我擔心自己忍不住去找她……”
“頭一年,他一周打一次電話。他慢慢知道你戀愛了,結婚生子了,就半年打一次電話。他特意叮囑我,別讓你知道,省得挂念。他的電話是從天南地北打來的, 沒有固定在一個城市。前3個月,他最後一次打來電話說他也想成家了,說他遺忘的速度遠遠沒有你快,但是,心裏終於有一點空白了。”
她在這邊聽著,淚水流了滿面。原來,遺忘也是一種祝福,轉身也是一種深愛。他孤獨一人在不同的城市輾轉流浪,拿出最珍貴的青春歲月,只爲延續這段只剩下一個人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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