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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酒宴
2008/03/26 12:13:17瀏覽2531|回應1|推薦18

~玉山文學獎新詩首獎

親愛的妹妹馬紅‧莫那啊
我們的母親巴幹.瓦利斯
已經同之前的許多女人一樣
將自己的脖子懸掛在巨大的樹枝上
讓身體在霧社白茫茫的山嵐中隨風飄蕩
然後她們的靈魂一起手牽著手
唱著高亢的八部合聲走回波索康夫尼身邊
回到我們賽德克族最初的源發地(1)
並將事先釀好一罈一罈濃烈香醇的酒
等候全家以及族人的團圓

我們的父親莫那‧魯道啊
他讓我的兩個兒子也先行回到祖靈身旁
並用一把熊熊的火,燃燒他們的屍體和前面的路
這是對的,泰雅族的子孫不能哭泣
不能畏懼,最後還是必須尊嚴的在死神面前挺立
然後在大斷崖上,他孤獨地用騎銃的子彈
射過自己的胸膛,十一月的楓葉紅了
好像他的血一朵一朵在枝頭上飛揚
但雲的深處太遠了,我們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只知道他像雲豹一樣地奔回最深的森林(2)

親愛的妹妹馬紅‧莫那啊
謝謝妳送來的最後一罈酒
我要先用它來祭祀英勇的六族起義勇士
和寧願自縊也不願投降的婦孺
當飛機、毒氣、炸彈、機關槍掃過山中的每個空隙
樹葉像雨一樣的落下,雨像血滴一樣的落下
整個山頭已經被深秋染成一片紅色
我們已經相互約定了,生前不會背離
在回到祖靈聚落的路上也會攜手同行
所以我還是要去追隨他們了

賽德克之子塔達歐‧莫那啊
最後的根據地馬赫波岩窟也即將失守了
當飲完這罈酒,最後酒宴結束後
我和其他最後的四名馬赫波社勇士
就將長刀再度繫在腰間,將泥土畫在臉上
當成永恆的 驕傲的黥面
然後在夜色裡,焚燒所有的遺物
在熾焰光芒中一起唱著戰歌走向巨木
我們的身體會懸在樹上,靈魂會像飛鼠一樣
在林間,在山間,在人間一直 跳躍

親愛的妹妹馬紅‧莫那啊
目睹我們的死亡妳不用悲傷
讓我最後一次擁抱妳,感受妳的溫度
回憶母親釀的小米酒醉人的芬香
溫習原本屬於我們不該被掠奪的幸福
最後一口酒已經盡了,馬紅‧莫那
我看見族人、祖靈、山神都在呼喚
我也看見了,原來有一股碧血英風
一直在澆灌不死的綠色山脈,所以
每年春天,我們都會化成櫻花再來(3)


1.賽德克的泰雅人認為,他們祖先波索康夫尼是從巨木中誕生,且在西仔希克發源,所以自縊於同一巨木上,一起回到祖先懷抱。

2.四年後日人尋獲莫那‧魯道遺骸,並將其當成研究標本。

3.莫那‧魯道之女馬紅‧莫那受迫勸降其兄塔達歐‧莫那未果,兄妹最後酒宴後,塔達歐‧莫那自縊,第一次「霧社事件」於焉結束。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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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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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依(菜菜)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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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緋櫻
2008/03/29 19:46
最近看了姚嘉文的「霧社人止觀」,很感慨,原住民與日本人的鬥爭是時代的悲劇,但願歧視不再!